626年，李世民去李建成府上赴宴时，喝了毒酒吐血数升，却没有毒发身亡。两个月之后，李建成被杀，魏征说：“秦王，你真的被太子下毒了吗？” 玄武门的血迹还没干透，魏征跪在地上，抬头时眼里的血丝比刀刃上的还密。他这话问得突然，旁边的尉迟恭手按在刀柄上，指节发白。李世民正用布巾擦着袖角的血污，闻言动作顿了顿，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的阳光，在他脸上投下一半明一半暗的光影。 “你觉得呢？”李世民把布巾丢在案几上，青瓷酒杯被震得叮当作响。他想起两个月前那场宴席，李建成递过来的酒盏里泛着琥珀光，帐外的乐声还没停，喉咙里突然涌上的腥甜就打断了所有虚与委蛇。他咳着血退席时，李建成站在阶下笑，那笑容像淬了冰的刀子。 魏征的脊梁挺得笔直，像他当年在瓦岗寨时一样。“东宫的鸩酒从来没有活口，”他声音沙哑，“当年隐太子处置杨文干党羽，一杯酒下去，半盏茶的功夫就断了气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李世民腰间的玉带——那是李渊昨日刚赏赐的，玉扣上还刻着“秦王破阵”的纹样。 李世民忽然笑了，笑声在空旷的殿宇里荡开，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子。“或许是太子觉得，让我死在东宫太便宜了。”他起身走到魏征面前，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屑，“你跟着他这么久，该知道他的性子。做什么都想留三分余地，偏生这三分余地，最后成了取他性命的刀。” 这话戳中了魏征的痛处。他想起太子府里那些彻夜不灭的烛火，李建成对着舆图叹气，说“二弟军功太盛”时紧锁的眉头。他曾劝过李建成，要么彻底放权，要么干脆下手，可那位太子总说“骨肉相残，史册难容”。直到李世民带着天策府的甲士闯进玄武门，李建成手里还攥着拟好的调兵手谕，墨迹未干。 “可那碗血是真的。”魏征的声音低了下去，像被风吹散的烟，“当时秦王府的医官验过，说酒里有乌头，量够毒死一头牛。” “医官？”李世民弯腰拾起案上的酒壶，倒了半杯残酒，“你是说那个前几日被发现在家里悬梁的医官？”他把酒杯凑到鼻尖，酒气里混着淡淡的杏仁味，“有些毒，未必是要人命的。” 殿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，远处的宫墙在夜色里像一条蛰伏的巨蟒。魏征忽然明白了什么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。他想起李世民吐血后，李渊召集群臣问责，李建成被罚禁足三月，而秦王府的兵甲却在那三个月里悄悄翻了一倍。他想起昨日玄武门厮杀时，东宫的卫队迟迟不到——原来早在两个月前，那场看似失败的毒杀，就已经布下了局。 李世民把酒杯往地上一摔，瓷片溅起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。“魏征，你是聪明人。”他转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，“这天下，从来不是靠犹豫就能坐稳的。” 魏征叩首在地，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。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所有的疑问都成了多余。史书会记下李建成下毒不成，反遭秦王诛杀，却不会有人深究，那碗毒酒究竟是真的失了手，还是有人故意留着一口气，好让这场喋血夺权，来得更名正言顺些。 风从殿门的缝隙里钻进来，卷起地上的纸灰，像无数只飞不起来的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