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64年7月19日,天京沦陷,洪秀全的哥哥洪仁发一家一百多口人,各自逃命,战争之中洪仁发的妻子赖氏带着两个最小的儿子逃了出来,一直逃到湖南湘乡的西山塘,赖氏将两个儿子改姓颜,定居在了西山塘颜家村。 洪仁发,天王洪秀全的哥哥,这位太平天国里响当当的人物,一家老小上百口子住在城里。城一破,那景象,没法提。清兵红了眼,见人就砍,见东西就抢。洪仁发知道自家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,想跑也难了。他想冲出去,领着几个贴身的兵,可没冲多远,就被滚滚的人潮和大乱阵给淹了。后来再也没人能说得清他最后到底在哪、怎么个没的(后人考证多言其与二子洪和元、洪利元同死于乱军)。洪家这座大山,眨眼就塌了。 城里头哭声、喊声、杀声响成一片,火头一处接一处冒起。就在这片绝路上,洪仁发的老婆,赖氏,一个女人家,怀里死死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奶娃娃,另一只手紧抓着身边刚过六岁的老三儿。什么财宝家业,什么天王亲眷的名头,这会儿都成了催命符,她顾不上。眼睛里只有这两个小的。看着前面有人往城外跑,她也顾不得洪仁发在哪,只能豁出去跟人潮挤。 赖氏一手抱紧小儿子,一手抓紧老三,用身子护着两个孩子,被人推着搡着,稀里糊涂地,竟然跟着一股子溃散逃命的人群,连拖带爬地钻出了那火窟窿似的城门洞。 出了城,算躲过了眼前的刀口,可更大的阎王债等着呢。朝廷下了严令,捉拿姓洪的,尤其是天王家的亲眷,赏钱多得吓人。赖氏娘仨不敢走大路官道,专拣荒山野岭、没人走的田埂小路。白天怕遇上人,躲进林子,藏在破庙,啃点冷硬的干粮;黑天了才敢走几步。怕极了清兵的盘查,也怕乡下的团勇(地方武装)。怀里的小儿子饿极了,哇哇哭起来,赖氏心肝都颤,只能狠心捂住他的小嘴,又怕憋着他,眼泪吧嗒吧嗒掉。拉着的老三儿,小脚板早磨破了,痛得小脸煞白,咬着牙一声不吭,拖着腿跟着娘走。就这么东躲西藏,风餐露宿,人饿瘦得脱了形,从七月酷暑硬撑着走,撑到了秋风起,总算从江西那地界,踩进湖南湘乡的山沟沟里。 湘乡这边山地多,人烟散。听说有个地方叫西山塘,很偏僻,村里人都姓颜。赖氏没力气再走了,拖着两个半死的孩儿,摸到了西山塘。双脚踩在村子外松软的泥巴地上,她差点瘫下去。可心里清楚得很:离死远一步了,但活命要紧的是“瞒住”! 赖氏找了个没人的空档,把两个孩子拉到跟前。大的那个六岁了,懂点事了。她板着脸,一字一句地咬给孩子听:“从今往后,咱们姓颜!记牢了,颜!你爹那边的姓,那个字,半个都不许吐出来!谁问起,就说咱们是遭了难,逃到这里来寻颜家远亲的!记住了没?娘的话记死了!多说半个字,咱们三个,立时没命!”老三儿看着娘那又怕又狠的眼神,使劲点头。怀里的小的不懂,可名字,赖氏也给他换了,连同这颜姓一起按在他头上。 就这样,西山塘的尾巴上,多了一个外乡来的寡妇颜赖氏,带着两个姓颜的半大小子。找了村里最破最偏的一个塌了半边墙的草棚子住下。赖氏把自己变了个样。什么架子都没了,见人点头哈腰,找活干。力气活,推磨盘推碾子,一推大半天,累得腰都直不起来;冬天水田结着薄冰,她也得光脚下田去挑粪水,那寒气钻骨头缝,脚后跟裂得一道道血口子。两个儿子稍大了点,就给村里人放牛、打柴火、割猪草,娘仨挣口糙米饭填肚子。 活着难,更怕露馅。赖氏心里这根弦绷得紧。总教孩子:少出声,多干活,别跟人拌嘴。有一次,老三儿在村里玩着玩着跟人推搡起来,对方骂急了他,这小子张口蹦出半个“我爹……”后面那字像刺猬似的卡在喉咙里,亏得他一下反应过来,脸都吓白了,生生吞了回去。躲在一旁看到的赖氏,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,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回去关上门,又急又怕,指着儿子手直抖:“你……你要害死我们娘仨啊!”狠狠打了几板子,自己也抱着孩子哭了一场。打那以后,家里外头,那个“洪”字,就像沉进了最深的水底,再也没翻起一点泡泡。娘仨干活更卖力气,待人更小心,真就慢慢成了西山塘人眼里的本分颜家母子。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,像西山塘边的溪水一样,无声,却流着。赖氏苦扒苦做,硬是把两个儿子在草窝里拉扯大了。两个小子也变得跟土生土长的西山塘后生一样,会犁田耙地,会扶犁摇船,一开口满嘴的湘乡土话。多年苦熬,赖氏总算攒下一点钱,在西山塘边角上置了两间土砖屋,开了一小块薄地。老大颜某,娶了邻村一个穷家闺女;老二颜某,也成了家。洪仁发那支断了线的血脉,就这样在湖南湘乡的深山里头,悄然接上,稳稳当当扎下了根,世世代代,都是姓颜的庄稼汉了。
李秀成被俘后,曾国藩连忙从安庆赶来。牢房里,一张破旧不堪的方桌,两把圆凳,曾国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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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户55xxx8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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