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0年,离婚8年的徐志摩,给前妻张幼仪打了个电话,哀求她赶紧回老家。张幼仪大吼:“你妻子是陆小曼,不是我!”徐志摩几近绝望:“你来就好了!”
那年夏天,徐家老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,徐志摩的老母亲躺在床上已经大半个月,咳嗽声从早响到晚,药罐子整天在炉子上咕嘟着。
徐家老爷子徐申如急得在屋里直转圈,手里的拐杖把青砖地戳得咚咚响,他忽然想起八年前离婚的儿媳妇张幼仪,那个办事利索、能把家管得井井有条的女人。
电话线那头传来张幼仪平静的声音,徐老爷子握着话筒的手直冒汗,老太太病重的消息让张幼仪心里咯噔一下,手里正在整理的洋行账本啪嗒掉在桌上。
她望着窗外法租界的梧桐树影,想起当年在硖石老宅伺候婆婆的日子,老太太待她像亲闺女,冬天总把暖手炉塞进她怀里,夏天摇着蒲扇给她赶蚊子。
可如今她早不是徐家媳妇,现在的少奶奶是那个爱跳舞打牌的陆小曼。
火车站月台上,张幼仪把儿子阿欢的小手交到徐志摩掌心里,孩子仰头看着西装革履的父亲,又回头望望穿素色旗袍的母亲。
徐志摩眼镜片上蒙着层水汽,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,火车鸣着汽笛远去,张幼仪站在原地数着铁轨,想起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分别,只是这次送走的是他们的骨肉。
徐家老宅的雕花木床前,老太太瘦得只剩把骨头,她攥着阿欢的小手不肯放,混浊的眼睛总往门口瞟。
老爷子急得直跺脚,又往上海拨了电话,这回接电话的是张幼仪的秘书,说总经理正在银行谈贷款。
老爷子握着话筒直叹气,想起当年这媳妇管着绸缎庄的账本,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,比账房先生还精明。
徐志摩在书房里来回踱步,皮鞋底都快把青砖磨平了,书桌上摊着新写的诗稿,墨迹被泪水晕开好几处。
他摸黑往上海发电报,求张幼仪看在多年情分上回来帮把手,邮差骑着自行车穿过租界时,张幼仪正在给洋行职员开会,听到老太太快不行的消息,钢笔尖在会议记录上戳了个大墨点。
两天后,张幼仪拎着牛皮箱出现在硖石码头,青石板路上看热闹的街坊踮着脚张望,都说徐家祖坟冒青烟,离了婚的媳妇比正经少奶奶还上心。
陆小曼这时候正在上海百乐门踩着爵士乐点跳舞,旗袍开衩里露出裹着玻璃丝袜的小腿,哪知道老家祠堂的香火都快断了。
老太太临走前终于等到张幼仪,干枯的手摸着那件绣着珍珠的寿衣,眼泪顺着皱纹淌进耳朵里,张幼仪跪在踏脚板上给婆婆擦身子,铜盆里的热水换了三遭。
外头和尚念经的木鱼声、亲戚们的哭声混成一片,她咬着嘴唇把老太太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,就像当年新媳妇敬茶时那样。
丧事办得比过年还热闹,八人抬的柏木棺材从徐家正门出去,纸钱撒得满街白茫茫,张幼仪里外张罗,给抬棺的伙计发大洋,给念经的和尚备斋饭。
陆小曼坐着黄包车赶到时,孝子贤孙已经跪满灵堂,她描着细眉涂着口红要往棺材前凑,被本家婶子拽到最末排,气得把手绢绞成了麻花。
徐志摩蹲在祠堂角落烧纸钱,火苗映得他脸色发青,他偷眼看张幼仪给阿欢整理孝帽,想起十年前嫌弃她是个"乡下人",现在这"乡下人"倒成了徐家的顶梁柱。
账房先生捧着丧事开销的账簿找他签字,他哆嗦着手写不出个整字,最后还是张幼仪接过毛笔,在宣纸上落下工整的楷书。
老太太头七刚过,上海就传来电报说徐志摩坐的飞机撞山了,张幼仪正在洋行核对汇票,听见消息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。
她连夜坐船往北赶,头发上还沾着茶叶梗,陆小曼在自家公馆里哭天抢地,却死活不肯去认尸,说是怕看见烂肉睡不着觉。
张幼仪带着阿欢在停尸房守了三天,给徐志摩换了六套衣裳,最后选了他最爱穿的灰色长衫。
葬礼那天乌云压得低低的,送葬的队伍从静安寺排到外滩,张幼仪抱着阿欢走在最前头,黑旗袍领口别着朵白绒花。
陆小曼裹着貂皮大衣躲在汽车里,墨镜片上全是水珠,当棺材要入土的时候,张幼仪忽然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诗集,轻轻搁在棺盖上,那是徐志摩当年留学时寄回来的,书页里还夹着片干枯的康桥柳叶。
徐老爷子从此把张幼仪当亲闺女待,逢年过节总让管家送硖石的青团和粽子到上海,阿欢在教会学校念书,每回考试拿了第一,老爷子就拄着拐杖去外滩的洋行,非要看着孙子把奖状交给母亲才安心。
1944年老爷子走的时候,张幼仪已经五十多了,照样把丧事办得风风光光,连抬棺的杠夫都说二十年没见过这么讲究的排场。
陆小曼后来染上大烟瘾,住在亭子间里靠卖字画过活,有回在弄堂口遇见张幼仪,想躲已经来不及。
张幼仪让司机停下车,递过去个牛皮纸信封,陆小曼捏着厚厚一沓钞票,嘴上的口红咬得斑斑驳驳。
她不知道这些钱是张幼仪卖了两箱嫁妆银子换的,更不知道那个被她嫌弃"古板"的女人,默默照顾了徐家三代人。
张幼仪活到八十八岁,走的时候枕边放着阿欢全家福,照片里的曾孙女戴着红领巾,笑得像朵小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