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艳咽气时，杨芷正跪在榻前，指尖被姐姐攥得发白。司马炎抚着发妻枯槁的手，望着她眼中不灭的执念，终是点了头。那年杨芷不过十六，尚不知这凤冠于她，是荣宠还是枷锁。 入宫后，杨芷依着姐姐遗愿，对太子司马衷百般照拂，更对其妃贾南风多加忍让。贾南风生性狠戾，因太子愚钝而越发骄纵，竟在东宫杖杀怀孕姬妾。杨芷按宫规斥责几句，反被记恨在心。 司马炎病重时，贾南风暗中勾结外戚，散播杨芷父兄谋逆的流言。病榻上的司马炎想起杨艳临终嘱托，欲召杨氏族人托孤，却被枕边风搅得犹豫不决。杨芷跪在殿外求见，雪粒子落满肩头，哭喊着“父兄忠谨，陛下明鉴”，殿门却始终未开。 “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”，可司马炎临终前的犹豫，终究成了刀斧。他一驾崩，贾南风便以“谋逆”罪名将杨芷废为庶人，囚于金墉城。曾经的凤冠被摔碎在地，杨芷望着窗外枯树，忽然想起幼时读《诗经》“燕燕于飞，差池其羽”，那时姐姐还笑着说“你我姐妹，当共沐荣光”，却不知“荣宠所在，危殆存焉”——这世间最痛的坑害，往往裹着最亲的期许。 次年开春，金墉城断了粮草，杨芷饿毙于冷宫。死时她怀里还揣着半块姐姐当年送的玉佩，玉上刻的“姐妹同心”四字，早被泪水浸得模糊。 姐妹期许成枷锁，凤冠染血。荣宠藏危殆，半块玉佩，浸满血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