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82年,明朝刚立,状元欧阳伦娶了朱元璋的小女儿安庆公主。新婚夜,本该是甜蜜时刻,两人正缠绵时,安庆公主突然坐起,坚决地说:“以后别碰我的头发!”
状元郎欧阳伦一身大红喜服,牵着红绸,将安庆公主迎入洞房。红烛高烧,映着公主凤冠霞帔,也映着欧阳伦春风得意的脸。他是寒门学子,十年苦读,一朝金榜题名,更蒙圣恩,尚了天子最疼爱的小女儿,可谓一步登天。
夜深人静,芙蓉帐暖,新人缠绵。欧阳伦手指无意识间缠绕上安庆公主散落枕畔的一缕乌黑长发。他正沉醉间,身下的安庆公主却猛地一僵,随即用力推开他,翻身坐起!
“别碰我的头发!”安庆公主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。她迅速拢起散乱的长发,紧紧攥在手中,仿佛那是什么碰不得的禁忌之物。
欧阳伦愣住了,满腔柔情蜜意瞬间冻结。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尴尬又无措:“公主…臣只是…”他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。
安庆公主避开他困惑的目光,声音依旧冰冷:“记住我的话,不许碰我的头发。”说完,她背过身去,拉过锦被裹紧自己,只留给欧阳伦一个冰的背影。红烛摇曳,帐内暖意荡然无存,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欧阳伦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,这桩看似泼天的富贵,远非他想象中那般美满。公主的抗拒,像一盆冰水,浇醒了他状元及第、尚配天潢的迷梦。
此后的日子,欧阳伦谨记“禁令”,再不敢触碰公主秀发分毫。公主待他,礼数周全,无可挑剔。人前,她是温婉端庄的皇家贵女;人后,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。欧阳伦百般讨好,公主只是淡淡一笑。他吟诗作对,想博佳人一笑,公主也只是微微颔首,眼中并无波澜。
驸马爷的尊荣,不过是皇帝笼络新科状元、彰显恩宠的一步棋,而公主,只是这盘棋中身不由己的棋子。她抗拒的,或许并非他欧阳伦这个人,而是这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婚姻。
时光荏苒,欧阳伦春风得意,很快被委以重任,出任都尉,掌管一方事务。权势的滋味令人迷醉,他开始利用驸马的身份,把手伸向了朝廷禁止的领域——茶马贸易。巨大的利润蒙蔽了他的双眼,他组织庞大的网络,将茶叶、铁器等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塞北,换取骏马金银,中饱私囊。
起初还小心翼翼,后来见无人敢查驸马,胆子越来越大,气焰日益嚣张。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金陵。洪武三十年,几份密奏同时摆上了朱元璋的御案。看着奏章上罗列的一条条罪状:驸马欧阳伦,私运茶马,数额巨大,藐视律法!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一生最恨皇亲国戚仗势欺人!
“查!给朕彻查!”朱元璋的咆哮震动了整个大殿。诏令飞驰,如雷霆降下。驸马府被锦衣卫围困的那天,安庆公主正对镜梳妆。铜镜里映出她依旧美丽却难掩憔悴的脸庞。侍女的手刚触及她的发髻,她猛地一颤,厉声道:“我自己来!”
府外甲胄碰撞声、呵斥声隐约传来,她端坐镜前,一动不动,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。镜中的眼神,是死水般的平静,没有惊恐,没有哀求,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和深不见底的疲惫。
欧阳伦被锦衣卫从府中拖走时,面如死灰,挣扎着回头望向内院,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和门缝后一闪而过的、素净的裙角。他嘶声喊着公主的名字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诏狱的阴冷和死亡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,他这才想起新婚之夜公主那冰冷的眼神和那句话——那并非闺阁娇嗔,而是洞悉皇家冷酷本质后,对他这个“乘龙快婿”命运清醒的预判和无力的自保。
安庆公主没有去求情。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。朱元璋的怒火,不会因儿女私情而熄灭。她只是默默地换上了素服,摘去了所有钗环。
刑场设在西市。欧阳伦身着囚服,披头散发,被押上高台。他目光涣散,早已失了人形。就在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前的一瞬,人群中一阵骚动。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青布小车缓缓驶近,停在刑场边缘。车帘掀开一角,露出安庆公主苍白而平静的脸。她远远望着台上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驸马,眼神复杂难辨。
欧阳伦也看到了她。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他猛地挣脱束缚,踉跄着扑向公主的方向,嘶吼着:“公主!救我!看在夫妻情分上…”押解的锦衣卫迅速将他死死按住。
安庆公主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,看着那个曾是她丈夫的男人在尘土中挣扎。就在士兵将欧阳伦粗暴地拖回刑台时,他因剧烈的挣扎,一缕散乱肮脏的头发无意间扫过了公主垂在车窗外的手背。
那触感,冰冷,粗糙,带着死亡的气息。
安庆公主浑身剧烈一颤!像被毒蛇咬了一口,猛地缩回手,紧紧攥成了拳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,才强压下喉头的翻涌和眼底瞬间涌上的酸涩。她想起了新婚之夜,红烛下自己那句冰冷的“别碰我的头发”。彼时是抗拒,是守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;而此时,这无意的一触,却是命运最残酷的嘲弄——她极力避免的,终究以最不堪的方式降临。
她没有再看下去,缓缓放下了车帘。青布小车无声地驶离了喧嚣的刑场,驶向那座从此只剩下她一个人的、冰冷空旷的驸马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