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曼玉20年前就关注到女性困境了 20年前的张曼玉,在回顾自己的演员生涯,谈及经典作品,张曼玉对《青蛇》《新龙门客栈》《英雄》有着不同的感受。她钟爱《青蛇》中蛇化少女的角色设定,但对成品表示失望;而《英雄》吸引她的地方在于,这部作品让她得以和武侠片作别,“这类作品我已倾注足够心血,今后不会再涉足”。她还对比了不同时期拍摄动作片的体验,称早年拍《青蛇》时,用威亚吊钢丝表现飞檐走壁,两个屋顶间的跳跃都需要高强度体能训练,如今数字技术加持下,纵跃山峦易如反掌,技术进步解放了表演维度,能更专注于内在表达。同时,她坦言当年与成龙、杜琪峰等合作时,未以严肃态度对待动作类作品,拍《英雄》时感受完全不同,得以尝试更复杂的表演。
回顾在香港的高产岁月,张曼玉直言一年高强度拍十部电影让她心力交瘁,但她认为这并未摧毁自己的艺术生命。三十岁出头时,她迫切需要暂停,接演法国小制作《迷离劫》逃离香港疯狂节奏,此后大幅减产,只接拍真正渴望创作的作品。她也客观看待高产期,称既有杰作诞生,也有纯粹电影工业疯狂产物,那时香港电影风靡全亚洲,明星名字如同品牌被买卖,影片像流水线产品般八天速成,她曾同时跨拍三部戏,“若十年前没有减速,现在的我恐怕早已被彻底耗尽”。
与王家卫的合作也是她生涯中备受关注的部分。她透露在《2046》中试穿过服装、试过妆,王家卫每次都会拍摄试镜素材,她本应在 2003 年 8、9 月参与拍摄,10 月初王家卫还没准备好,她因要拍《清洁》拒绝多留八天,拍完《清洁》后,也不想再回到《2046》片场,“个人生活中有更需要优先处理的事务,希望他能理解”。对于与王家卫的多次合作,她表示早年住在香港时有充足档期,能接受他用一年时间即兴创作式拍摄,但《花样年华》长达十五个月的拍摄周期严重影响私人生活,“我不愿再重蹈覆辙,虽然渴望能与王家卫再度合作,但如今的我已经不再年轻,不能再为电影牺牲个人生活,人生还有其他需要优先考虑的事”。
在表演风格与角色塑造上,张曼玉也有自己的感悟。《清洁》让她的银幕形象贴近真实生活中的自己,淡妆、牛仔裤,穿着私服,片场花五分钟补妆就能投入拍摄,带来真正的自由;而《花样年华》的妆发准备工作则让她感觉没有尽头。
对于奖项,张曼玉也很坦然。凭借《阮玲玉》在柏林获最佳女演员奖时,她正在马来西亚和成龙拍《警察故事 3》,没能去领奖,“那个奖让我挺开心的,但也就那样了”;而凭借《清洁》获奖时,她从影片展映开始就在戛纳,见证了它的反响,“整个过程都很热烈,这个奖项是这四天精彩历程的美好收尾”。
此外,张曼玉还谈及了对香港电影行业的看法。她认为从经济层面看市场正在复苏,但八卦小报媒体利用年轻偶像女星制造隐私丑闻、批评私生活来消费她们,导致年轻女演员越来越像一次性消费品。同时,香港电影既缺少专注作者电影的优秀演员,也缺乏商业巨星,行业只量产鬼片和动作喜剧,余为、陈果等作者导演的作品也难获反响,处境艰难。不过她也肯定了杜琪峰等出类拔萃的电影人,感慨吴宇森、徐克那样艺术水准高的商业电影在香港电影史上是前所未有的,此后再未出现,“那是一个神奇的时代,这也是我当年一年拍十二部电影的原因。我们所做的一切都闪耀着星光,就像一场梦。如今,香港电影不过是一个乏味的产业,我在飞机上看那些新电影,总是一样的老套路,没有任何新意”。
在不同地区被认出来的经历,也让她感受到差异。在巴黎当街被认出时,人们很从容,上前问候的人会感谢她的艺术贡献;但在香港公共场所,能从人们的眼神里读到对演员外貌、状态的抨击,“仿佛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财富、名气付出代价”。
如今,张曼玉将精力放在中国教育公益事业上。她组织慈善义卖、对接企业募资,已在偏远农村援建了三所学校,尤其关注女孩的教育问题,“她们的受教育程度比男孩还要低,贫困家庭往往会优先选择让男孩上学,而不是女孩。这种基于男性主导的文化传统若不改变,如果女孩没有机会上学接受教育,现状就永难改善”,且坦言 “这件事的成果我这辈子很可能都看不到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