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8年，河北盐山头号大地主孙仲文，为了泄愤和向八路军示威，直接把重伤被俘的杨靖远司令员用铡刀铡成三段，然后砍下头颅，血淋淋地悬挂在自家门上 那年冬天，盐山的风是腥的。 从贾象村往南走三里地，有一棵老槐树，主干歪着，像个拄着拐的老人。再往前是大赵村，地主孙仲文的地盘。他的院墙比别人家高出一倍，院门上嵌了铁钉子，头一次看见的人都会以为是保安团哨所，实际上他那是拿来吓人的。 孙仲文是这地儿的“老虎”，但他不吼，他笑。他年轻时上过私塾，喜欢在纸上写“仁义礼智信”，嘴里说“济世安民”，脚下踩的是佃户一年三熟的地。他也时不时施点恩，谁家媳妇难产，给一块药饼；哪家孩子没书念，借一本《三字经》——他就是靠这种“好名声”，让人说他是“盐山宋江”。可比起宋江，他多了点心狠。 1938年秋，八路军进了冀鲁边，孙仲文一开始还挺怕的，围着自家地盘挖沟筑墙，把寨子垒得像口锅，外人看不见里头烧的是什么汤。他打出个“抗日民团”的旗号，插上旗，拉起队，枪从哪儿来的没人问，兵是哪里抓来的也没人管。大家只看见，他那几十口人，从秋天练到冬天，吆喝声压过了风。 杨靖远就是这时候到的。 他和孙仲文是同一片地界出来的人，一个走了穷人的路，一个走了地主的路。小时候他们也许擦肩而过，一个穿布衣，一个骑骡子。后来分道扬镳，一个成了地主司令，一个成了八路司令。 杨靖远是个瘦人，胡子拉碴，说话不大声，走哪儿背着个药箱，习惯了。谁受伤他都上去看一眼，连村里的狗腿子要是中枪了，他也会皱皱眉给人处理。他不抽烟，喜欢嚼几粒生豆子，嘴里咯嘣咯嘣响。别人劝他说你是司令员了，不用这么拼，他就抬一下眼皮说：“鬼子拼命呢，我有什么不拼的。” 萧华派他去谈判，说是争取团结，最差也得换个通路出来。杨靖远听完没说话，把药箱背带勒紧了些，只带了一个警卫员上路。出发那天，是个冷早上，连牲口都不愿出圈，他照旧骑上马，没回头。 到了寨子门口，孙仲文亲自迎接，笑得比阳光还亮。他摆开阵仗，说给杨司令看看咱这“抗日民团”的兵有多整齐。兵站成一排，枪口冲天，脚下尘土飞扬。杨靖远没笑，也没客气，直接站上台，说了几句话，那场面就变了味。 “打鬼子，是咱中国人自己的事。”他说得慢，底下兵有点动了，有的举枪，有的开始鼓掌。孙仲文脸上的笑就掉下来了，像霜打的柿子，一下子塌了。 那之后，事就僵了。 杨靖远来谈了第二次，第三次。每一次都是进寨，谈两句，带着灰尘和火气走出来。孙仲文嘴上说得客气，转头就在八路军的路上设关卡，说是要“过路银”。杨靖远气，但没发。萧华也明白，这人要真想通，不用你劝；他要是装疯卖傻，你说再多也白搭。 十二月那一晚，月亮冷冷的，像挂了块冰。杨靖远接到命令，准备带人夜袭孙仲文的一个小据点。他没想到队伍里出了叛徒，把情报漏了出去。他受了伤，被活捉。 押进寨子那会儿，孙仲文站在火盆边上烤手，看到他，嘿嘿一笑，说：“杨司令，还认得我不？” 杨靖远没答话，眼神平的像死水。孙仲文摆摆手，把人押进堂屋，说：“咱们老乡，说句实话，你让地，我放你。” 他以为这事能成交易。 可杨靖远开口时声音发哑：“都这个时候了，你还认谁是老乡？” 那夜堂屋冷得像冰窖，没人笑。 第二天一早，院子里抬来一口铡刀，宽得能铡断牛脖子。四五个团丁架着杨靖远出来，他已经快站不稳了，腿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雪上。没人说话。 “把头留下。”孙仲文还是那句话，像念家常。 铡刀落下那刻，有只老母鸡从墙角飞起来，羽毛掉了一地。几个看热闹的兵呕吐着跑开。树上挂起的那颗头，被风吹得轻轻晃。 萧华听到消息的时候，是在驻地。那晚他坐了整整一宿，屋里点着三根蜡烛，火苗不稳。他没骂人，只让人拿来地图，说：“从东面绕，堵他退路。” 周贯五亲自带队，打进孙仲文的寨子。火烧了两天两夜，兵马溃散，墙倒屋塌。孙仲文没死，那次。他换了身衣裳，从后门逃走，跟着逃的还有几个亲信，后来说是在一次内讧中，被自家人活埋了。没人确认过。 靖远的尸骨找不回来了，只找到一块血迹斑斑的布。那年冬天，盐山地里的庄稼都冻了，老乡们捡柴路过那棵树，有人不敢看，有人站了一会儿，把帽子摘下来。 后来盐山县里修了一条靖远路，说是纪念这位八路司令。靖远县这个名字也在地图上存在过几年，后来并了，但老百姓还记得。他不是喊口号的人，也不是把牺牲写在脸上的人。他是那种，哪怕知道前头是刀山火海，也不转身的那种人。 有个老兵回忆过，说他最后一次见杨司令，是在战壕边。他坐在一块石头上，嚼着豆子，眼睛望着北边发呆。风吹得他胡子乱动，他还是一句话不说。那时候，谁都不知道，过几天他就要走进孙仲文的寨子，走进那一口铡刀的铁口。 老槐树现在还在，树皮裂得更深了。春天一来，树下会有孩子跑着闹，有人往树干上钉了块木牌——那是后人自己钉的，写着：“勿忘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