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我的阿勒泰》|3步拆解李娟的“电影感”写作技巧
我喜欢写小作文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能宣泄自己的某些情绪,是很自我的一个基本诉求,也是比较初级的表达叙事方式。
第一步:代入感的双重视角看李娟在《我的阿勒泰》里关于摩托车的叙事,她文字里的画面感总是扑面而来。
“这条路似乎已经被废弃了,我们在这样的路上走过好几个小时都很难遇见另一辆车。大地辽远,动荡不已。天空更为广阔——整个世界,天空占四分之三,大地占四分之一。”
非常平实的语言,让我们这从未见过大漠戈壁的人,仿佛身临其境一般。
身临其境的写作手法就是“电影感”。
“电影感”奇妙之处就在于,假如你代入的是作者本人的视野,你会觉得大漠戈壁辽阔无垠,那种荒凉的美感,在作者轻快的笔触画面中,能让你共情到嘴角上扬笑容满面,从而获得一种非常愉悦的阅读体验。
假如你代入的是作者本人的感官,那天寒地冻,为了省钱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摩托车,那将是动荡难安的痛苦感受,再也不是辽阔的大漠长空了,而是长途跋涉那些艰难苦涩的味道。
第二步:留白技巧到此,就要说到作者的感官留白技巧。
还是接着上面讨论摩托车篇。
李娟写摩托车,会让你联想到自己某一次类似坐摩托车的经历,坐半个多小时下来,腿都麻木得不像自己的,那如果坐几个小时,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呢?
然而作家不语,点到即止,她克制的描写会再次把你从即将落入的负面情绪里,恰到好处的拉出来。
所以你会发现,李娟文字很容易产生看电影一般身临其境,最奇妙之处就在于,作者仿佛把自己从事件中抽离了,用上帝视角腾空凝视着——大漠长空,摩托车在荒野风驰电掣几小时。
凝视完作者冷静下来,有选择性粗略的描写自身的苦涩感,反而用更加细腻的笔触去叙述自身感官以外的场景和事物。
于是,你看到了只能在书的诗文里,在电影的画面里,或者在朦胧的梦里才能欣赏到的大美景象:荒茫茫的原野戈壁上,有一辆摩托车驰骋疆野,与辽阔无边的大漠共同缔造出天地的永恒之美。
她没写风寒大漠坐摩托车几小时的艰难困苦,没有一个字提到旅途的孤独和疲惫。
她写一片雪,读者会想象整片寒冬,每少一分解释,作品便多一分余韵,然后通过文字直抵人心。
这就是李娟的文字魅力,她的表达从不禁锢,永远给读者无限的空间去发散自己思维和情愫。
比如我上次说到的,《我的阿勒泰》自序里那段文字:“在冬天最冷的漫长日子里,没有一行脚印能通向我的家。”
有的网友就认为应该改作“没有一行脚印能离开我的家”,更能表达作者被大雪围困的无助感。
而我看到这段文字的感受恰恰相反,李娟的原文除了画面感和意境,她想传达的感受是“我还好,就是朋友无法来我家有些遗憾”。
好的作家可能都有这种实力,最终呈现给读者的到底是作者感受到的真情实感,还是作者精挑细选之后的巧思或者哲理呢?
如果要把李娟的文字看作是情书,她会让你爱,但是不会让你沉沦。就像每个人记忆里的初恋,是曾经的爱而不得,总是心心念念,总是回味无穷。
作家的自我审视能把简单文字运用到炉火纯青,在我看来是很聪明的写作手法,没想到后来却被李娟轻易给否定了。
我看到她在访谈节目里说,这是很讨巧的写作,她总是边写边否定自己。
每次写完一篇文章,会不自觉把自己放在读者的位置去一遍又一遍的审视。读者看到这段文字会怎么想,会有哪些感受,然后再一遍一遍的修改。
李娟是一个如此坦诚的作家,再次加深了我对她的第一印象——这是个内核稳定,思想丰盛自带俏皮感的有趣灵魂。
就算如她口中的迎合写作,那仍然是她情商智商运用自如后的智慧呈现。
事实上已经被大众读者证明了是受欢迎的作品,被众多文学机构证明了,是有艺术价值的成功作品。
当我们还跟在她的脚步后面蹒跚学习之时,作者本人却再次飞升,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如果我们想跟着李娟学写作,应该学什么,从哪里开始学起呢?
我选了她的代表作《我的阿勒泰》,这是一本非虚构散文集,也是被无数人检验过的优秀作品。
其实最初我也不知道具体应该学什么,李娟的文字总能触发我的一些思绪,然后发散一些自己想法,我想,这就是关键。
那就从阅读《我的阿勒泰》这散文集开始,把我脑子里看到想到的,然后整理表达出来(比如此刻这篇文章),这无疑是一个很棒的学习过程,正是被无数人推崇的费曼学习法。
事实上,我是在李娟爆火以后才接触到她的文章,是在一片赞誉光环笼罩之后开始阅读。
从目前我对她的文章还很有限的阅读层面,叙述我对她的作品风格以及作家本人给我的初步印象,都是我比较单纯的个人感受。
我还有一种很强烈的观感,有些鸿篇巨制的作品虽好,给的东西太多太沉,反而容易接不住。
就像一个你身边的人,你认识的时间越久越难用一句话来概括,反而是初次接触时,对方留给你的第一印象和感受,是完全可以一句话表达出来的。
我的阅读学习结论:用观察到的细节去替代情绪表达,效果加倍。用克制自我感受的表达,更容易引发读者共情。
这一点很关键,我的小作文就是太注重个人表达,没有深入的扩展到去探讨更大众化的想法和体感。
我想,好的作品就是作者心中装了多少人,爱了多少人。既然作家先爱了她的读者,那读者也很难不爱上她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