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去世后,母亲让我嫁给姐夫,多年后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

推荐 05-04 阅读:534 评论:0

1992年秋天的一个晚上,我蹲在镇医院的走廊里,走廊里静得有点可怕。我紧紧抱着手里的铝制饭盒,心情无比的紧张。

今天下午,十月怀胎的姐姐进了产房,医生说是难产。我下班的时候才知道消息,带着给姐姐煲的鸡汤赶到了医院。

母亲和姐夫神色紧张地坐在产房门口,看到我来了,母亲眼眶一红,姐夫神情木讷,我心里更加一沉,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走廊里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,还夹杂着中药的气味。农村镇医院,在很多人心里就是最好的医院,我此时却只有无力感。

产房门打开了,一个护士探出头对门外喊了一声:家属做好心理准备,产妇大出血,可能熬不过,孩子有点窒息,正在抢救。

母亲和姐夫神经质地站了起来,面无表情的姐夫,突然向外面跑出去了,没多久又冲了回来,手里拿着几根短小的花束。

我一眼就看出,那是医院坪里桂花树上摘下来的。

姐夫语无伦次地举起手里的桂花:玉梅最喜欢闻桂花的香味……

产房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,门口的红灯也熄灭了,医生精疲力尽地出来,嘴里叹息道:家属和产妇见最后一面吧……

姐姐玉兰躺在担架上,脸上白得比白纸还白,握着姐夫的手,没有说话,眼睛四周打量着,看到了母亲,又看到了我,眼睛里顿时涌起一丝光彩。

我和母亲赶紧冲过去,一左一右握着姐姐的手。姐姐说了一句话:玉梅,帮姐姐照顾好孩子……

这是姐姐最后的一句话,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说完,她的手就慢慢从我掌心里滑落……

姐夫发疯似的扑过来,把手里的桂花伸到姐姐的鼻子前:玉梅,你最喜欢闻的桂花……

我抱着刚出生的外甥女,眼泪如雨滴般簌簌落下。也许是被她的父亲感染了,外甥女发出猫一样的啼哭,这时候的她,还不知道,自己从此就没有了母亲……

姐姐葬礼那天,天气很差,暴雨倾盆而下,坟前烧着的纸钱在泥水里打着旋儿。

母亲把一把银长命锁和一个银手镯塞到我手里,长命锁是给外甥女的,银手镯则是姐姐的嫁妆,她出嫁时,母亲亲手戴在她的手腕上。

母亲瘦弱的手指有点像干枯的树枝:玉兰,妈知道你上班也忙,可你不能忘了姐姐临走前的那句话啊。

十九岁的我,全身穿着白布衣服,外甥女还那么小,只能由我这个妹妹来代替。

我没有说话,只是使劲地擦拭着供桌上姐姐的遗照。

母亲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女儿,父亲去世得早,姐姐早早就辍学跟母亲干活。也正是在她和母亲的操劳下,我才得以顺利考上中专,去年刚毕业回到乡小当老师。

比我大三岁的姐姐,也直到我毕业后才结婚,婚后不久就怀上了,我们全家都在期待小外甥的降临。想不到,外甥女出世了,姐姐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,可怜的她才22岁。

因为外甥女是姐姐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,就算没有它临走前的那句话,我相信,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。

姐夫是家里的独子,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,也正是这样有自强自立的人,才打动了姐姐的心。

我还记得姐姐对我说:学民只是穷,我们家不也穷吗?只要有干劲脚踏实地做事,就能经营好我们的小家。

姐姐走了,孩子还那么小,母亲便和我商量:小兰,我们住到你姐夫家去吧。

我当然不会反对,从那以后,母亲在家做家务带孩子,姐夫去外面做事,我下班后就会尽快回家带外甥女,我的工资也帮衬着这个家。

母亲年纪也大了,身体又不好,外甥女一天天长大,她都有点抱不动了。

因为没有吃过母乳的缘故,外甥女出生后就很瘦弱,隔三差五就会发烧感冒。

我这个小姨,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三更,只要她哼唧起来,就要抱着她去赤脚医生那里打针。

她微弱的哭声,就像小猫的叫声那么可怜。我就叫她“虎妹”,希望她能像老虎那么健康长大。

虎妹一天天长大,开始牙牙学语了,我白天上课,晚上回家带着她,在虎妹小小的心灵里,我就成了她最依赖的人。

每次听到我的脚步,都不用看见我,她的小脸就笑的像开了花,嘴里咿呀咿呀地说着,一双小手使劲便我的方向伸。

每当看到这一幕,我的心都要软化了,同时也会更心疼姐姐:如果姐姐还在,那该多好啊……

虎妹开始牙牙学语,姐夫使劲让她叫爸爸,虎妹却就是不吭声。让她叫姨妈、叫姥姥,也紧闭着小嘴。

那天吃晚饭时,虎妹被放在饭桌旁的站枷里,小眼睛盯着我目不转睛。

应该是看到我的嘴在动,而她却没东西吃,使劲窜了几下后,突然朝我吼了两个字:妈-妈……

那一瞬间,我,母亲和姐夫三个都惊愕了,母亲尤为高兴。

一直以来,虎妹不肯开口喊人是母亲最大的心病,虽然没有说出来,我们都知道,她太担心虎妹真的不能说话了。

我和姐夫也很高兴,但我短暂的高兴之余,心里突然有点尴尬:

我只是虎妹的小姨,她却叫我妈妈,我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,好歹也是个公办老师。虽然我打心底愿意把虎妹当成自己的女儿抚养,但真的没有想过其他。

虎妹的一声“妈妈”,打破了我们家的宁静。姐夫可能也看出了我心中的尴尬,轻轻地说了句:

虎妹虽然不懂事,但心里还是知道谁对她好的,小兰这个姨妈对她,也只差没有生她了,她长大了肯定会报答你的……

母亲却没有说话,我低头吃饭时,眼角余光看到她的目光在我和姐夫身上扫过……

那天周末,姐夫去山上干活了,家里只有我和母亲。母亲抱着虎妹,我拿着针线在给她做小衣服。

虎妹咿呀咿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,突然,又脆生生地叫了声“妈妈”……

这一回,母亲没有笑了,反倒长长地叹了口气:小兰啊,虎妹一天天长大了,她不能没有妈,是该给她找个妈了……

我怔了一下,针扎在手指头,指尖冒出一滴血,在小衣服上留下一朵殷红的小梅花。

母亲见我手里的针线停了,也不问我愿不愿意:你姐走了一年了,你和学民、和虎妹都处得好,虎妹更是离不开你,不如你就嫁给学民吧,虎妹就有妈了……

我没有说话,也没有看母亲,只是盯着她怀里的虎妹,小家伙不怎么安分,身子一直在朝我扑,隔不多久就要喊声“妈妈”。

虽然没有开口拒绝,但母亲的提议我有点反感,可我怎么和她说?说自己不愿意当虎妹的后妈?说自己忘了姐姐的话?还是说自己瞧不起学民?

我不愿意母亲的提议,自己也没有理由,那一瞬间想到的这三个理由,马上就被自己否定。

可我为什么会不愿意呢?

我晃了晃头,没有直接面对母亲的话题:等虎妹能上学了,我们就轻松了……

我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母亲却似乎理解:等孩子长大再说,至少在虎妹上学前,我不会有结婚的想法。

我在学校其实也被同事关注,年纪大的女同事都说我性格好模样俊,久不久就说要给我介绍对象,也有几个年轻的男同事对我表示好感。

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,别人的好意,我一直用虎妹做挡箭牌,说姐姐临终前托付了我,我不能忘了姐姐曾经对我的好。

我不知道,母亲对我说的那番话有没有跟姐夫也说过,但我还是明显感觉到,姐夫对我有了点细微的变化,我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。

虎妹慢慢长大,蹒跚学步牙牙学语,她人生中的第一次,我几乎都陪在身边。

时间来到1996年,虎妹四岁了,我也24岁了,母亲的身体越发不好。

这四年来,我和母亲一直住在姐夫家,不知道的外人眼里,我们就是一个普通的完美家庭:家里有个老人,有个可爱的孩子,还有男女主人。

但熟悉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,他们知道我和姐夫只是兄妹而已。

24岁的我,这几年也拒绝了很多的爱情,下半年虎妹就要上幼儿园了,我心里也开始琢磨:是否到了该给自己考虑的时候了呢?

母亲的病又重了几分,她知道自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。

于是那个晚上,母亲把我和姐夫叫到了床前,她拉着我的手旧话重提:小兰啊,妈要去和你姐姐一起了,唯一放不下的,就是你和虎妹啊。

你姐刚走的时候,我曾和你说过,让你嫁给学民,你说要等虎妹能读书了再说,现在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。

我看了看姐夫,姐夫却拉起母亲的手:妈,小兰是老师,我只是个农民,不能耽搁她……

虎妹出奇地没有说话,自从她开始懂事起,她就知道我只是姨妈,也没有再叫过我妈妈了。

但她依旧还是那么腻我,这时候,她一只手牵着我的手,嘴里说着:姥姥,我会孝敬姨妈的……

那一刻,我流泪了,看了看姐夫,紧了紧虎妹的小手,看着床上的母亲,我泪流满面:妈,我答应你,我也答应过姐姐,肯定会照顾好虎妹的……

母亲走后的第三个月,我和姐夫成婚了。同事们都不敢相信,不敢相信我这个老师会嫁给一个农民,而且还是二婚的姐夫。

我不再叫他姐夫,一夜之间,姐夫就成了我口中的学民。

新婚之夜,丈夫拿出三封信交到我手里,说这是母亲很久以前留下来的。

我拆开第一个信封:

第一封是姐姐玉梅的笔迹:"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,我的骨头都可以打鼓了。学民,玉兰锁骨下的胎记不是天生的,是七岁那年,她替我挡开水烫的……"

第二封的字迹有点歪斜:"玉兰啊,当时让你嫁给姐夫,是怕后娘看轻了虎妹。你姐临走前我着你的手说的那番话……"

我知道母亲不会写字,这只可能是她口述请别人代笔的。夹在信里的,还有我上学时的学生证,照片在就已经泛黄。

照片中,十六岁的我扎着红头绳,后来姐姐结婚时也戴过,那是母亲亲手给我们做的。

第三封没有署名,泛黄信纸上反反复复写着一句古诗:与姊别时啼,头比姊肩低。几年不见姊,眉与姊夫齐。

这分明是姐姐玉梅的笔迹,我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的。夹在信纸中的,还有一根发黄的红头绳……

第二天,我带着虎妹去了姐姐的坟前。虎妹天真地问我:妈妈,妈妈的名字为什么会写在石头上?

我的突然间有点恍惚,分不清虎妹嘴里说的妈妈是我还是姐姐。

丈夫在一旁解释:第一个妈妈,肯定是说你,名字刻在石头上的妈妈,应该说的是玉梅……

我摸着姐姐的墓碑,远处出来布谷鸟的啼声,像极了姐姐走的那个下午,刚出生的虎妹在我怀里发出的哭声……

回家路上班丈夫一手牵着虎妹,一手牵着我,我们都没有说话,就连虎妹都出奇地安静。

回到家里,虎妹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卡带录音机,那是我上中师时,姐姐好不容易凑够钱买来给我学英语的。

录音机发出忧愁的歌声:任时光匆匆流去,我只在乎你……

我看着厨房里做饭的丈夫,摸了摸腻在我脚边的虎妹的小脑袋,眼光穿过玻璃窗,看到门口那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上,斜阳的投影在上面凝结……

网友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