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的广州，天河客运站附近，那地方那时候还挺乱的，什么人都有。
那时候我刚毕业，是个愣头青销售仔，跑业务跑到那边去了。
在某个狭小的办公室谈了一个上午，毛都没有收获一根，趁还没到饭点，我下去找地方先吃饭，免得待会人多。
隆江猪脚饭，垃圾快餐馆。
空无一人。
我正坐下，门口进来了一老一少，老奶奶年约60，小姑娘只有10岁出头，两人一看就……很农村。
没有歧视的意思，但她们的服装，确实跟我乡下的三姑六婆差不多。
她俩盯着餐牌看了好一会儿，最后只要了一份饭。
十年前还没有什么移动支付呢，快餐馆也是先付后食，我就看到老奶奶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麻布，展开，拿出零钱给老板。
快餐的饭上得很快，老奶奶让小姑娘吃，小姑娘吃了两口就说饱了让奶奶吃。
明显都怕对方吃不饱。
那一小碟饭，讲真，我可以吃两碟。
在她们还没吃几口的情况下，我已经把饭给干完了。
吃饱了，就戏精附体了。
我一看她俩的情况，老奶奶并不是连吃饭的钱都没了，而是舍不得花。
也许她们初来乍到还没找到投奔之地，也许她们是要搭车去很远的地方。
无论哪一种可能性，她们都还有许多的路要走。
不吃饱不行的。
所以我掏出手机，拨通了10086，每次我假装通话但又怕空拿着手机被拨号进来，我就会拨10086。
我特地很大声地说着话:
我靠？我已经帮你打包了啊！你出去吃了？我钱都给了啊！我靠……
然后走到老板跟前，很淡定地问他:
老板，我打包的饭还能退吗？
老板缓缓地抬起头，眼里满满都是疑惑。
他当时应该是被我整懵了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到底有没有叫他打包，而他确实没给我准备打包的份。
我又戏精附体了，偷偷塞过去一张十块的，说:
不能退就算了，你把饭给我吧，赶紧的，赶时间。
老板一眼看到饭店里，只有一桌坐了两个人却点了一个饭的客人。
他突然就懂了。
然后麻溜地给我整了一碟猪脚饭。
但他那猪脑袋不开窍啊，我特么打包的饭，他给我整了个堂食的碟子？
不过，他把那张皱巴巴的十块钱，偷偷推了回来。
我没接。
我接过的是猪脚饭，转身给那桌子端了过去。
还显得特不耐烦地说:
哎呀也没有其他人了，你们吃不吃？我买多了，饭根本没动过的，老板又不让退，不吃我就倒掉了啊。
老奶奶抬起头看我，小姑娘也抬起头看我，她们不敢接话，似乎是有点不太好意思。
我把碟子直接放她们桌上说:
随你们了，我放这了，赶时间走了啊，吃不掉就扔了。
说完我转身就走。
临了还听到老板哼着的小曲儿。
那天继续跑的业务有没有做成我都忘了，但我记得，那天心情挺好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