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在电话里哽咽着说：“你爸那边出事了，他小儿子白血病，想让你去做配型。”我正削

我妈在电话里哽咽着说：“你爸那边出事了，他小儿子白血病，想让你去做配型。”我正削着苹果，水果刀一下划到了食指，血珠冒出来，生疼。 十年前我爸跟店里新来的售货员跑了，那时我妈正查出子宫肌瘤需要做手术。他卷走了家里所有积蓄，连我存钱罐里的硬币都没放过。我妈躺在病床上哭，我握着她的手说：“妈，以后我养你。” 这些年我在服装厂踩过缝纫机，在餐馆端过盘子，现在好不容易考上幼师资格证，生活刚有点起色。我妈省吃俭用供我读书，冬天洗菜手冻得通红开裂，夏天在夜市摆摊热到中暑，这些时候，我爸正带着新老婆和孩子逛商场买名牌。 昨天下午我爸直接找到幼儿园来了。我正带着孩子们做游戏，他穿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栅栏外，头发抹得油亮。孩子们吓得躲到我身后，我让同事帮忙照看，走到门外。 “瑶瑶，你弟弟才六岁……”他眼眶通红，想拉我的手。我退后一步，看着他腕上那块新表，想起我妈那块戴了二十年的表早就停了，她舍不得修。 “当初妈做手术需要签字时，你在哪？”我声音很平静，指甲掐进手心。 他愣了下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那都过去了，现在是一条人命啊！你阿姨说只要配型成功，给你十万块补偿……” 我笑出了声：“爸，你还记得我十六岁那年发烧住院吗？妈给你打了三十八个电话，你最后关机了。后来才知道，你在给你儿子过周岁生日。” 他脸色一阵青白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这时一辆宝马开过来，那个曾经是我家店员的女人摇下车窗：“瑶瑶是吧？你要觉得钱少可以商量，二十万怎么样？你一个幼师能挣多少？” 我看着这个女人，她脖子上戴着金项链，手腕上玉镯翠绿。我妈去年生日，我给她买了个银镯子，她念叨了三个月太浪费。 “阿姨，”我声音很轻，“你还记得当初在我家店门口，怎么骂我妈又老又丑的吗？” 她脸色骤变，我爸赶紧打圆场：“都是误会！现在救命要紧，医院说最好亲属配型……” 我打断他：“我有妈要照顾，她血压高心脏不好，经不起折腾。你们另请高明吧。” 那女人突然尖叫起来：“你怎么这么冷血！见死不救要遭雷劈的！”引得路人都往这边看。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：“要说雷劈，先劈拆散别人家庭的人。”转身上楼时，听见我爸在哄她：“别气别气，我再想办法……” 晚上我妈做了一桌子菜，筷子拿不稳掉在地上。我捡起来时看见她在抹眼泪：“瑶瑶，妈是不是拖累你了？要是你去了能救那孩子……” 我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：“妈，他带着新老婆孩子住别墅时，咱们挤在漏雨的出租屋吃泡面。他儿子穿名牌上私立幼儿园时，我连买本参考书都要攒三个月瓶盖。现在想起我来了？” 我妈低头喝汤，眼泪滴进碗里。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，心里酸得厉害。 今天一大早，我爸居然找到家里来。我妈吓得躲进卧室，我堵在门口没让进。他扑通一声跪下来，邻居都探头看。 “瑶瑶，爸求你了，医院下病危通知了……”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，“就抽点血化验，配不上也不怪你。” 我死死握着门把：“当初妈大出血抢救，医生让你签字，你说忙生意来不了。现在知道求人了？” 他猛地抬头：“你非要记仇一辈子吗？那是我儿子！是你亲弟弟！” 我也提高了声音：“我妈还是你结发妻子呢！你卷走所有钱的时候，想过我们会不会饿死吗？”砰地关上门，听见他在外面嚎啕大哭。 中午买菜回来，张奶奶拦着我：“瑶瑶啊，听说你爸小儿子病了？好歹是条人命，能帮就帮一把……” 我放下菜篮子：“张奶奶，您还记得那年冬天我妈捡菜叶被城管追，摔得满脸是血吗？您帮她包扎的。” 老太太叹口气，摇摇头走了。 其实昨晚我没睡着，翻来覆去想那个孩子。在幼儿园工作五年，我最看不得孩子受苦。可每次心软时，就想起我妈凌晨四点起来熬粥，想起她为省两块钱走三站路，想起她看着我爸结婚请柬发呆的样子。 刚才我爸又发短信：“瑶瑶，医生说就这两天了，你来医院看看也行啊。” 我没回复，把手机塞进抽屉。窗外下雨了，我妈忙着收衣服，她的背影佝偻得像张弓。 我知道有人会说我冷血，说那是条人命。可他们没见过我妈半夜疼得睡不着，舍不得买止疼药；没见过她抱着我哭，说“闺女妈对不起你”；没见过她偷偷去卖血，就为给我交补习费。 有些债欠下了，就一辈子都还不清。我不是圣人，我只是个心疼母亲的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