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联社会逆淘汰往事:我们的姓氏输给了他们的姓氏

推荐 05-03 阅读:124 评论:0

1989年5月,莫斯科大学毕业生在校园内发起示威,他们高举“我们的姓氏输给了他们的姓氏”标语,直指苏联精英阶层通过家族世袭垄断社会资源的现象。随后,这一口号迅速成为青年知识分子对特权阶级的集体控诉。

一、教育领域的姓氏筛选‌从工农速成班到特权通道

1920年代,苏联设立工农速成班意图打破阶级壁垒。然而到1930年代,速成班已沦为形式。有记录显示圣彼得堡理工学院1928年仅27%学生为工农子弟,其余均为干部子女。而如莫斯科第二中学这样的专设学校由于配备国际顶级教育资源,65%以上学生为高级干部亲属,形成教育领域事实上的“红色贵族”。

与此同时,苏联还通过“西伯利亚奥林匹克”等考试选拔“天才学生”。表面上看这很公平,但实质执行的时候,却沦为特权阶层子女保留优质教育资源的平台。1979年,莫斯科大学物理系招生委员会主席之子以“特殊贡献”名义被录取,其高考成绩低于录取线47分。同年,来自西伯利亚矿工家庭的瓦列里·索科洛夫以全联盟物理竞赛金奖成绩申请该校,却因“家庭背景不符意识形态标准”被拒。

苏联后期,党政高官子女通过“定向培养计划”占据名校录取名额的案例更是普遍存在。以莫斯科大学为例,1985-1989年间哲学系与法律系新生中,干部子弟比例高达64%,而工农家庭出身者仅占7%。可以说,精英学校各显神通的招生方式事实上排斥普通民众,形成了封闭的精英再生产网络。

二、‌学术机构的家族化运作血缘与姻亲构建裙带网络

学术机构的家族化运作的案例莫过于苏联科学院低温物理研究所。根据1987年莫斯科市党委第43-B号调查报告,苏联科学院低温物理研究所时任所长尼古拉·波波夫通过“岗位重组”将全部12个课题组长职位分配给亲属:长子安德烈·波波夫任超导材料组组长,无博士学位;女婿谢尔盖·沃尔科夫任量子物理组组长,其1982年博士论文被查出47%内容剽窃;表弟维克托·彼得连科任低温工程组组长,1979年因实验事故导致实验室爆炸,致2名技术员死亡后被免于追责;该所1980-1985年晋升的34名副研究员中,29人与领导层存在血缘或婚姻关系。

1984年该所制定的《定向培养计划》显示:每年25个研究生名额中,18个通过“预备学者培养通道”分配给“科学院院士直系亲属(7名)”“研究所领导子女(6名)”“莫斯科市委干部子弟(5名)”三类特权群体。剩余7个名额中,5个被用作与其他科研机构的“交换指标”,仅2个开放公开竞争。前副所长米哈伊尔·科瓦廖夫在1991年回忆录中披露:1983年申请者叶莲娜·斯米尔诺娃在液氦实验方向考核第一,但因父亲是集体农庄司机被替换为时任能源部长侄女伊琳娜·库兹涅佐娃。

如此裙带关系组成的科研机构,其真实水平自然也在意料之中。苏联部长会议1988年统计显示:该所1980-1987年申报的217项成果中,实际具有创新性的仅39项,同期国际论文引用率为东欧国家同类机构的23%,青年科研人员流失率达61%。

三、不向平民开放的晋升阶梯‌近亲繁殖中劣币驱逐良币

在工业系统领域,苏联的血缘裙带的深刻影响力与教育学术等领域同样不遑多让。1962年,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质检部被曝出惊人数据:87%的管理岗为厂长亲属占据,其中总工程师侄女仅初中毕业却掌管技术科,导致1941-1960年间生产的拖拉机故障率高达47%。普通工人即便获得全苏技能大赛金奖,仍被限制在六级技工岗位,而厂长之子可直接跨级晋升。

在高尔基汽车厂1987年总装车间主任职位竞聘中,八级技工(苏联最高技术等级)尼古拉·索洛夫约夫的技术考核得分98分,却败给仅得47分的厂长外甥。与此同时,该汽车厂1980年代提拔的142名中层干部中,89%具有工业部直系亲属背景,形成覆盖生产、质检、采购等核心环节的家族垄断链。1987年该厂生产的军用卡车因变速箱故障,在前线发生大规模抛锚事故。八级铣工彼得·伊万诺夫因揭发质检舞弊,被以“破坏生产团结”罪名开除。这种晋升壁垒直接导致技术人才大规模流失。据统计,该厂1986-1991年间57%高级技工移民德国车企,同期生产事故率上升340%。

面对苏联工业系统近亲繁殖导致的劣币驱逐良币现实,曾获“劳动英雄”称号的机械师伊万·库兹明在日记中写道:“我的技术水平能造航天器,但永远当不上车间主任——那个位置属于厂长情妇的侄子。”

四、政治血缘屏障‌的威力永不失效的代际传递

如果说,教育科研、工业系统的血缘繁殖还多少有“专业知识”作为遮羞布,那么政治领域的代际传递在苏联后期就有点赤裸裸了。

1986年,安德烈·切尔诺梅尔金以21岁年龄就任哈萨克共青团第一书记,打破共青团系统最低任职年龄纪录。此前该岗位候选人需满足五年基层工作经历要求,但安德烈仅在莫斯科大学共青团支部挂名两年便获破格提名。其父维克托·切尔诺梅尔金时任苏联天然气工业部副部长,曾主导组建垄断性国企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。

就职演说中,安德烈将演讲稿中标注拼音的"社会主义建设"错读为"社会主任建设"。该演讲稿的代笔者事后因"未做好拼音标注"遭纪律处分。‌

维克托·切尔诺梅尔金利用天然气工业部职权,在1985年将哈萨克境内3个天然气田开采权授予共青团下属企业,这些企业随后成为其子掌控的"青年能源联合体"核心资产。安德烈上任后,哈萨克共青团系统当年提拔的47名干部中,41人亲属在能源系统任职。其表兄谢尔盖·杰尼索夫(后任俄驻华大使)同期被破格调入外交部,形成横跨能源、外交、青年事务的家族权力矩阵。

该事件引发哈萨克青年群体大规模不满,1987年阿拉木图爆发针对"干部子女特权"的示威游行。但镇压行动负责人伊万·洛博夫(后任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)同样来自特权阶层,其晋升轨迹与安德烈高度相似。

同样,在司法领域也逐渐出现固化的家族。1987年列宁格勒法院系统曝出"三家族联盟":院长、检察长、警察局长分别由克格勃高官的三名女婿担任。同年工人罢工领袖伊万·科罗廖夫被以"颠覆国家罪"判处15年监禁,而贪污900万卢布的粮食局长之子仅受党内警告处分。

五、文化系统的基因准入

‌特权“文学DNA”认证‌文化系统的血缘传承,既让人意外,又在情理之中。因为,当整体社会都被污染之时,要从中寻找一片干净的土壤,似乎实在是“强人所难”。根据苏联文化部1981年《文学组织审查报告》,苏联作协当年吸收的127名新会员中:‌89人为现役作协会员直系亲属,其中:41人为各加盟共和国作协主席子女,28人为《文学报》编委会成员亲属,17人尚未在任何刊物发表作品,包括时任作协第一书记康斯坦丁·费奥多罗夫之子安德烈·费奥多罗夫,其入会申请材料中仅附有未完成的手稿《克里姆林宫的影子》。‌

与此同时,苏联还形成‌文学世家的资源垄断‌。1980年苏联国家出版总局数据显示:作协成员子女作品出版概率是普通作家的23.7倍,国家级文学奖项的76%获奖者存在亲属关联:1980年列宁文学奖得主伊戈尔·斯米尔诺夫系《十月》杂志主编之子,其获奖诗集《钢铁与玫瑰》首印量达5万册,实际市场滞销致4.3万册于1983年化为纸浆。

作协主席团1980年通过《青年作家扶持决议》,为特定群体设立专项基金:‌"文学新星计划"‌拨款87万卢布(相当于550名矿工年收入),资助对象中:41%为作协高层亲属;29%为克格勃文化监察官员推荐人选;‌"实验创作资助"‌项目使作协主席尼古拉·吉洪诺夫之子谢尔盖·吉洪诺夫受益:其晦涩难懂的《量子十四行诗》系列获1981年国家文学奖诗歌类奖项,诗集首印1.2万册,通过行政摊派方式强制图书馆采购,1985年库存清理显示借阅记录不足400次。

苏联科学院文学研究所1988年评估显示:1980-1985年间作协推荐出版的作品,国际翻译量下降至1950年代的12%;青年读者群体中,地下文学手抄本传播量达到官方出版物的3.7倍;1987年作协改革时清查发现,23%在册会员从未完成超过10页的文学作品。

六、锁死生存困局的民众

‌    联合抛弃体制成共识

苏联社会流动,表面上高扬“工人阶级领导一切”的旗帜,实际运作中却将血缘和权力变成跨越阶层的唯一桥梁。当这一套体系渗透到教育、职业、医疗等领域的特权体系时,足以将普通民众牢牢锁死在生存困境中,最终演变为社会撕裂的催化剂。这种阻塞最终形成逆向筛选:1986-1991年,苏联科学院流失47%青年科研骨干;1990年民调显示,82%民众认为“努力改变不了命运”。当特权子弟在瑞士银行秘密账户存款激增时,普通工程师的工资仅够购买掺水伏特加麻痹绝望。上升通道的焊死,不仅撕破了苏联政权的道德外衣,也隔绝了这个政权最后的生命力,最终使“各阶层联合抛弃体制”成为现实。

网友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