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平原（四百二十六）|听蝉

文/邱杰东

早上太阳刚露脸，人间就像着了火。树叶纹丝不动，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儿，也懒得开口。我走出家门，干燥和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，沿着路边习惯性地漫步。

走到小树林，太阳已经升到树梢。路上车水马龙，人们开始了忙碌的一天。由于经济下滑，生活胁迫，路人皆行色匆匆，多了一些无奈和焦虑……

寂静和郁闷间，蝉声突起，先是一只，二只，三只……，断断续续就像下了号令，蝉声很快响成一片。每只蝉都鼓足了劲，用声音表达着对世界的热爱。没有指挥，却有固定的节奏，如涓涓细流，聚成小溪，汇成江河。声音急促而高亢，似滚滚波涛汹涌而至。感觉不到任何停歇转换，用统一的音阶呐喊。从单调的声音，到连成一片，直到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，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。刚好昨天有朋友在非洲发来维多利亚大瀑布的视频剪辑，听她现场激动地大喊，这才叫大自然的震撼。我无法去非洲，却在家门口听到了蝉鸣的另一类震撼，它剧烈地叩击我的心门。

每年都听蝉鸣，却从没有听到这么多只蝉共鸣。它们好像都约好了开一场演唱会。时间持续了近十几分钟，音频陆续降低，就像退潮一样渐行渐远，随后换作几只鸣唱，似乎马上就要停下来。这时又有新的声音加入，声音越来越大，大合唱再次激扬奏起。比第一次还浑厚雄壮，似乎有万马奔腾，又像狂风暴雨……

我站在那里，默默地倾听，心弦被此起彼伏地拨动。不是因为“居高声自远”，也不是因为“风多响易沉”，是感动于蝉对生命的热爱。多年沉寂地下，与黑暗厮守，和孤独相伴。只为了夏天这一声声脱壳后的鸣唱，忍受蜕变的痛苦，获取新生的机会！多么可爱的小生灵，它们热爱生活，拒绝躺平，爱自己，尤爱这个世界。不因生命短促而蹉跎岁月，不惧命运多舛，而踟蹰不前，用声嘶力竭地呐喊完成了生命绝唱。

今天还要值班，我便匆匆转身回家。蝉声在身后越来越淡，却在心里越醇越浓。我迈着轻盈的脚步，背着阳光回家，似乎迎面有了风，也拂去了出门时的燥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