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，我老公突然给我说我们离婚吧。当时我什么都没想就说，好，儿子，女儿我一个都不要，他们都是你杨家的种。房卖了一人一半，老子终于自由了。话一出口，我就后悔了，可话如泼出去的水，收不回来。 他愣住了，手里的茶杯晃了晃，热水溅在虎口上，他没躲，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，像看个陌生人。女儿正趴在茶几上画全家福，蜡笔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她仰起脸，小眉头皱着：“妈妈，你说啥？啥是离婚？” 我没敢看她，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往门口冲，鞋跟磕在门槛上，差点崴了脚。身后传来儿子的喊声：“妈！你去哪儿？”我没回头，心里像有团火在烧，烧得嗓子发紧——刚才那话是怎么说出口的？儿子昨天还把藏了三天的糖果塞给我，说“妈妈上班辛苦，吃了甜的就不累了”；女儿睡觉前总要摸着我的耳垂，奶声奶气地说“妈妈身上有太阳的味道”。 跑到楼道里，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，冷风从安全通道灌进来，吹得我打了个哆嗦。电梯“叮”地开了，里面出来对抱孩子的夫妻，妈妈正低头给孩子擦口水，爸爸拎着大包小包，两人有说有笑的。我赶紧躲到消防栓后面，看着他们走远，眼泪突然就下来了。 结婚十年，从租的一居室到现在的两套房，从两人挤一张单人床到儿女绕膝，那些半夜起来给孩子换尿布的日子，那些他加班晚归我留着灯的夜晚，怎么就熬成了一句“老子终于自由了”？ 手机响了，是老公打来的，我没接。又响，是儿子，我划开接听键，听见他带着哭腔说：“妈，你回来吧，爸爸说不离婚了，我把我的奥特曼都给你，你别不要我……” “闭嘴！”我吼了一句，随即就后悔了，儿子吓得没了声。挂了电话，我蹲在地上，肩膀抖得停不下来。其实我知道，他提离婚不是不爱了，是这半年我总跟他吵，嫌他应酬多，嫌他记不住结婚纪念日，那天甚至把他准备了好久的生日礼物扔在地上……可再怎么气，也不该拿孩子撒狠啊。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，一片漆黑。我摸着墙壁站起来，慢慢往家走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掏钥匙时，发现手抖得厉害，试了三次才插进锁孔。 门开着条缝，女儿趴在门边，看见我就扑过来，小胳膊紧紧搂着我腿：“妈妈，你是不是生气了？我以后乖乖吃饭，不剩饭了。”老公坐在沙发上，面前摆着两个保温杯，一个是我常用的粉色，里面的红糖姜茶还冒着热气。 他抬头看我，眼睛红了：“刚才的话……你别往心里去，我收回。” 我没说话，抱起女儿往卧室走，她的小脑袋靠在我肩上，暖乎乎的。走到门口，听见儿子小声问：“爸爸，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？”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，滴在女儿的头发上。原来最伤人的不是“离婚”两个字，是气头上那句口是心非的狠话，像根刺，扎在孩子心上，也扎在自己最软的地方，拔不掉，疼得喘不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