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7年深秋，苑琼丹被手机震醒时，林正英的告别短信已在屏幕上冷却三小时。这场迟到的永别，将两颗未及交换婚戒的心，永远封存在时光琥珀中。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香港僵尸电影在林正英的演绎下，曾熠熠生辉灿烂非凡。然而，随着这位杰出演员的英年早逝，这一电影类型也逐渐黯淡无光，走向了没落的境地。

而他的爱情也随他一起永存。

在1995年《僵尸道长》片场，桃木剑上的铜铃总在林正英靠近苑琼丹时无故震响。这位以冷面闻名的僵尸片鼻祖，却在拍吻戏时紧张到NG二十三条。

当苑琼丹拽过他染着朱砂的衣领深吻时，道具师看见林正英的道袍后背洇出冷汗浸透的龙形水痕，这位能徒手制服僵尸的硬汉，竟在33岁熟女的主动攻势下溃不成军。

苑琼丹的攻势带着越剧花旦的执拗，她搬进林正英西贡公寓对门，每日端着药膳蹲守。有次暴雨夜，她浑身透湿抱着保温桶的身影，终让林正英颤抖着打开房门。

同居后他仍筑着心防，当苑琼丹将第三次求婚戒指埋进他最爱吃的虾饺时，林正英在洗手间吐完血才出来拒绝，枕下止痛药瓶刻着莫误佳人。

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，如果现在和他在一起那就不是爱他而是害她，深知这一点的林正英即使很爱她也只能埋藏心底。

直到确诊肝癌那晚，林正英在片场道具间焚烧婚书草稿。火焰吞没愿娶苑琼丹为妻的字迹时，他正指导洪金宝拍跳棺戏，这幕后来成为《僵尸先生》经典镜头，无人知晓棺木里铺着他咳血的手帕。

为彻底斩断情丝，他搬去妹妹家前夜，把苑琼丹送的情侣表塞进《僵尸道长》录像带盒底，表盘背面刻着来世续。

苑琼丹找到病床时，千万遗产赠予书已公证完毕。林正英用尽最后力气藏起浮肿脚踝，当年她冒雨送药膳落下风湿，他从此四季穿着特制羊毛护踝。

葬礼上苑琼丹把黑纱系在桃木剑柄，洪金宝抬棺时发现剑穗缠着半枚带血婚戒，那是她咬指立誓终身不嫁时染红的信物。

林正英逝世周年，苑琼丹在捐建儿童医院的支票签名栏写下双人姓名。千万遗产化作重症病房的呼吸机，玻璃窗倒映着她通宵拍戏的憔悴面容。

她在《封神榜》演殷十娘哭戏时突然昏厥，医生诊断系长期服用助眠药物导致电解质紊乱。

片场急救包从此多出个檀木匣，掀开是林正英遗留的止咳糖浆空瓶，瓶底粘着褪色糖纸折的千纸鹤。

但是人不能总活在过去，总是要生活的，于是也就她也选择将这份爱埋葬。

当玻璃大王黄乃扬连续三年送广式虾饺当早餐，苑琼丹终于接下食盒。

她也试着放下过去，开启新生活。

新婚夜她独自跪在林正英墓前，供台上《僵尸先生》录像带旁摆着三只虾饺，恰似当年片场被他NG浪费的那笼。

月光照亮墓碑新刻的碑文，那是她添的此处长眠者，亦是未亡人。

那年年香港电影资料展，修复版《僵尸道长》放映厅飘散着中药香。苑琼丹在观众席暗处凝望银幕，林正英的道袍被4K技术还原出细密针脚，正是她当年熬夜缝补的痕迹。

当经典吻戏重现，前排情侣依偎的身影与二十年前的他们完美重叠。

散场时她抚摸展厅玻璃柜里的桃木剑，管理员惊讶发现剑柄铜铃竟无风自鸣。

监控录像显示，此刻黄乃扬正撑着伞在门外等候，手中保温桶蒸腾的热气在雨幕中盘旋如龙，恰似当年林正英道袍上的汗痕。

苑琼丹六十岁生日宴上，切刀落下时虾饺馅料露出翡翠镯光。

黄乃扬笑着替她戴上，正英兄托梦说，欠你的婚戒我补上了。窗外儿童医院灯火通明，某个病房心率监测仪突然响起平稳长音，似在回应这份穿越生世的叮咛。

遗憾是常有的，能在红尘里真心实意走一遭，比多少空头承诺都珍贵，路途的风景很美而终点也很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