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大哥因为分家产的事闹了矛盾，已经三年没说过话。这两天天气预报说有暴雨，大哥在外地打工还没回来，大嫂一个人在地里抢收麦子。我看不下去，开着收割机去帮忙，不到半天就把她家十亩地收完了。回家后媳妇骂我窝囊，说人家都不认我这个兄弟了，我还上赶着帮忙。 刚吃过晚饭，院门突然被敲响了。我开门一看，大嫂提着两筐刚蒸的馒头站在门口，眼睛红红的。她把馒头往我手里塞，嘴唇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："老二，嫂子对不住你......" 这话让我鼻子一酸。三年前分家时，大哥非要占西头那三间新瓦房，我当时年轻气盛，抡起铁锹把院墙砸了个窟窿。后来听说大嫂为这事哭了好几天，那三间房是她娘家凑钱帮着盖的。 第二天早上，我发现收割机被人擦得锃亮，油箱也加满了。媳妇撇着嘴说："天没亮就听见院外有动静，你大哥猫着腰在擦车呢。"正说着，手机响了，是大哥从工地上打来的。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，最后说："那什么...下周我回来，把西院墙砌上。" 挂掉电话，媳妇正在院里晒被子。她突然"咦"了一声，从晾衣绳上取下来件旧工装，那是大哥前年落在我家的。衣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，掏出来一看，是叠得方方正正的两万块钱，裹着张纸条："给娃上学用"。 晌午时分，大嫂急匆匆跑来，说大哥在工地摔伤了腿。我立刻开车往县医院赶，在急诊室门口看见大哥正单脚跳着办手续。他见了我一愣，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扔，张开胳膊就扑过来。我俩在走廊里抱成一团，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。 后来我才知道，大哥这三年在工地天天抢着加班，就是想多攒钱把西院那三间房折现还给我。住院那几天，大嫂天天变着花样炖汤，媳妇就在家照顾他们上初中的闺女。出院那天，大哥拄着拐杖站在地头，看着两家麦茬地连成一片金黄的毯子，突然说："等秋收完了，咱们把中间的地垄平了吧。" 现在每到农忙时节，我们两家的农机具就混着用。去年村里评"五好家庭"，大哥非要把奖状贴在我家堂屋。今年开春，两家的孩子合伙在原先的院墙位置种了一排柿子树。前天夜里下小雨，我起夜时看见大哥打着伞在给树苗培土，月光照在他花白的后脑勺上，跟二十年前带我摸鱼时弯腰的背影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