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220年，关羽兵败身亡和麋芳献城投降的消息传到成都，一时之间整个益州为之震动。作为麋芳的兄长，麋竺更是寝食难安，于是自缚跪于刘备面前。 那年冬天的成都街头飘着细雪，寒意刺骨。益州牧府前的石板路上，一个身影重重跪下，麻绳深深勒进皮肉，麋竺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，身后是窃窃私语的官吏和百姓。 消息像野火般烧遍了整个益州，荆州丢了，关羽死了，而打开城门迎接东吴大军的，正是麋竺的亲弟弟麋芳。 人们还记得二十多年前，麋竺带着万贯家财和两千奴仆投奔刘备的场景。 那时刘备刚被吕布抢了徐州，穷得连士兵的粮饷都发不出。麋竺不仅倾尽家产，还把妹妹嫁给刘备当夫人。 这份恩情让刘备在入主益州后，给了麋竺安汉将军的头衔，地位甚至高过诸葛亮。 可谁能想到，如今跪在雪地里的，正是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蜀汉元老。 府门吱呀一声打开，刘备赤着脚冲出来，身上的单衣被风刮得猎猎作响。 他一把扯断麋竺腕上的麻绳，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哽咽。 关羽的首级还在孙权手里，张飞整天嚷着要血洗江东，现在连最忠厚的麋竺都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和他划清界限。 刘备死死攥着那截断绳，指节发白。他比谁都清楚，荆州失守不能全怪麋芳。 关羽那句“回来再收拾你们”的狠话，吕蒙白衣渡江的诡计，甚至刘备自己抽调荆州兵力去打汉中的决策，都是压垮骆驼的稻草。 江陵城那把烧毁军械的大火成了压死麋芳的最后一根稻草，关羽不问缘由的责骂让这位南郡太守彻底寒了心。 当吕蒙的军队围城时，他望着同样投降的傅士仁，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和兄长追随刘备亡命天涯的日子。 那年他们带着妹妹逃出徐州，麋芳的马鞍袋里还藏着给新娘准备的珠花。 如今妹妹早成了刘备的未亡人，而他们兄弟一个在成都当显贵，一个在江陵做叛臣。 东吴人也没给麋芳好脸色，虞翻当着全军的面骂他“连丢两城的将军”，江上的巡逻兵故意往他船上吐口水。 有次麋芳的马车和虞翻狭路相逢，对方掀开车帘冷笑：“该开的不开，该关的不关，阁下倒是精通叛变之道。” 这些话像毒蛇般缠着麋芳，直到三年后他跟着贺齐奇袭蕲春，亲手抓住叛将晋宗时才稍稍直起腰杆。 可成都的兄长等不到他将功折罪的消息，听说关羽死讯的当天，麋竺就病倒了。 太医说麋竺的病根在心上。他每天穿戴整齐去衙门点卯，回家就把自己关在祠堂。 案几上摊着《蜀科》竹简，那是他和诸葛亮一起修订的法令，现在每条律文都在嘲笑他教弟无方。 刘备派人送来补药，碗底沉着当年麋竺资助他的金饼。 看着这些金饼，麋竺想起建安元年他们逃到海西县，妹妹用嫁妆换了三袋粟米，麋芳蹲在灶前添柴，火光照得他睫毛发亮。 成都的雪越下越大，法正裹着狐裘从宫门出来，看见诸葛亮站在阶下望着麋竺跪过的位置出神。青石板上融化的雪水混着血丝，像幅褪色的地图。 诸葛亮忽然说起去年在荆州见关羽，那位红脸将军醉醺醺地拍案：“糜子方算什么东西！” 案上的烛火猛地一跳，映得关羽眼底的轻蔑格外刺目。 现在想来，或许正是这些细碎的裂痕，让吕蒙的离间计有了可乘之机。 刘备最终没追究麋竺，就像当年徐州兵败时麋竺没放弃他一样。 但有些东西永远回不去了，比如江陵城头换掉的旗帜，比如关羽再也不能睁开的丹凤眼。 开春的时候，人们在涪江边看见麋竺独自饮酒，酒坛上沾着新泥。 信息来源： 《红顶商人糜竺》 知网 《关羽之殒与“关公文化”》 知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