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子仇（一O一） 下午，翠翠叫林林一起去凤凤家。林林不动弹，年年劝他，跟爹妈能过一辈子吗？还是跟凤凤长远，你去能顶千军万马。 林林装睡，年年亮出嗓门：凤凤挺个大肚子在娘家，她多可怜！ 我又没撵他！林林坐起来，点上一根烟。年年小声说，我妈让我跟你姐离婚，我没听她的。 你妈让你离婚？就你家那个条件！林林受了奇耻大辱。年年冷笑：你别管我家啥条件，我妈看不上你姐，这是事实！ 林林愤愤不平：你现在是过好了，这话之前你敢说吗？年年目的达到了，说，咱说你的事，走吧！ 临上车，翠翠抱上宝宝。娘家妈说，你抱他去干啥？翠翠说，凤凤想想肚里的孩子，就回来了。 仨大人一个孩子，浩浩荡荡到了凤凤家。外屋坐着个小伙子，十七八岁，长得挺帅。见了他们，向里屋喊，来人了！ 林林说，龙龙，你咋连姐夫也不叫？龙龙脸上没笑模样：我都不管凤凤叫姐，我咋叫你姐夫！ 龙龙语气不耐烦，林林听着舒坦，犹如一颗定心丸。他拍着龙龙肩说，待会跟哥回家，我给你炸小河鱼吃！龙龙一扭头说，别拍我马屁，你对凤凤好点！ 进了里屋，凤凤爸妈都在。林林叫了爸妈，年年翠翠叫了叔婶，凤凤爸妈答应着。凤凤妈说，凤凤上河沟洗衣服了，待会就回来了。 年年看这边风平浪静，他不好直奔主题。这时翠翠说，叔婶有空上我家玩，我爸妈准备了好吃的。 你家门槛的太高了，你妈那么漂亮，穿的好，也瞧不起人！凤凤妈声不高，凤凤爸不出声，就像什么也没听到，手里摆弄着一个收音机。 翠翠有点尴尬，又跟宝宝说，叫姥姥，叫姥姥！宝宝口齿清楚地叫出姥姥，凤凤妈笑了，那双眼睛跟凤凤特别像，一看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。她又对宝宝伸出手：来，让姥姥抱抱。 凤凤妈夸宝宝长得好，说爹妈长得好，孩子就长得好。翠翠说，凤凤长得漂亮，林林长得也帅，将来我大侄比宝宝更漂亮。 凤凤妈突然笑不出来了，说，就怕没这么好的命。林林说，咋没这么好的命吗？看你这话说的。凤凤妈说，你能跟凤凤好好过日子吗？你能像你姐夫那么能挣钱吗？你能像你姐夫对你姐那么实心实意吗？ 凤凤爸咳嗽了两声，凤凤妈不说了。林林说，我接凤凤回去，我跟她好好过日子。妈，你就放心吧！ 我对你放心，对你妈不放心，你妈怎么对凤凤的？凤凤回来也都说了，你能保证你妈对凤凤像对你姐这么好吗？凤凤妈说着眼睛湿润了。 龙龙过来了，上前抱住他妈：不让凤凤回去，凤凤回去受气。凤凤爸咳嗽了两声，凤凤妈说，大人说话，小孩不许掺和。 我都十八了，谁欺负凤凤，我饶不了他！龙龙举起拳头，表情还像个大男孩。林林一把抓住拳头说，你有一天会打姐夫吗？ 龙龙怔了一下，把拳头放下了，年年看这光景，知道龙龙跟年年关系不错。他笑着说，你看这小舅子跟姐夫多亲热，一会儿龙龙跟我们回去吧，你姐夫不光给你炸小河鱼，还有啤酒。 凤凤妈说，龙龙你出去玩，晚点回来。龙龙出去了。林林问，凤凤咋还不回来？凤凤妈说，说句你不爱听的，凤凤害怕你妈。 我妈好吃好喝伺候着，还捂不想她！林林没了耐心，脸上的笑没了。他更想说，你们不把金首饰扣下，我妈能对她那个态度吗？他终究没说，因为出门前年年嘱咐他不提金首饰，就算她家不给也别提了，首饰固然值钱，重娶个媳妇更烧钱！ 凤凤不在家这几天，新房里空洞洞的，林林有了空隙思索。作为一个农村青年，小学文化，娶个高中毕业的漂亮女孩，他起初很是自得。现在感觉不美妙了，很多时候猜不透老婆想什么。老婆像天鹅，自己绝不是癞蛤蟆，而是青蛙王子。可是，天鹅与青蛙是两个物种，语言相通吗？ 他跟凤凤搞对象时，两人甜得蜜里调油。刚结婚时，他那么恋凤凤，她回娘家，他一定跟着。那时候，他觉得一辈子这么过下去，就算没钱也知足了。 可是，丈母娘把金首饰拿回去了，就成了两人之间的一根刺，怎么拔也拔拔不掉。他不知不觉中对凤凤的态度变了，大概让凤凤伤透了心。凤凤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，好久不跟他说心里话了。这回既然来了，就把话说透，让凤凤回家。林林瞅向年年。 年年明白他的意思，说，叔婶你们也应该清楚，我岳母对凤凤的态度是有点变化，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你们是有原因的。 有啥原因，你直说。突然，凤凤爸开口了。一个男中音响起，没有山东味。翠翠吃了一惊，不看他的长相，让人以为对方是个退休教师。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，自从你家把金首饰留下，我丈母娘、林林心里不痛快，其实凤凤自己也觉得抬不起头了。年年说这些话，脸上表情自然，声调极其平稳。翠翠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，这些话翠翠说不出来，她觉得不好意思，也不敢说，怕控制不了场面。 谁留下金首饰了！你把话说清楚！凤凤爸声色厉俱，像在训斥一个撒谎的学生。年年说，叔，你问我婶。 我给凤凤保管着。凤风妈沉稳地说，就像之前已经跟老伴商量了，现在老两口在演戏。 你糊涂！凤凤爸吼道。 我给姑娘留后手！凤凤妈话音刚落，林林气咻咻质问丈母娘：我还叫你一声妈，你巴不得姑娘离婚？凤凤妈说：你妈也盼着你离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