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母娘今年九十高龄了，需五个女儿轮流照顾，还必须把老太太接到自己家，这样既可照料家，又可伺候老人。而我就不一样了，老婆排老三，说远嫁吧，也算不上，说近吧，开车需三个多小时。 正月初二我们走亲戚，就把老太太接到家中，到目前为止，已经有四个多月了。可是其她四位都没有把老太太接走的意思，也没谁说让我们把老太太送谁家。按轮流赡养的话，每人应该轮两个月零十二天，我们已经远超这个时间了，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抱怨要多照顾老人，只是这么不明不白拖着，心里实在没底。 刚开始把丈母娘接过来时，全家都挺新鲜。女儿放学就凑到老太太跟前，听她讲旧社会裹小脚、跑反躲土匪的故事。丈母娘虽然耳朵背，但精神头足，每天坐在阳台晒太阳，还能用颤巍巍的手给重外孙织毛线袜。可日子一长，问题全冒出来了。 老婆每天五点就得起床，先给丈母娘熬降压药，再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。送完孩子上班，中午还得赶回来给老人喂饭。上个月丈母娘摔了一跤，虽说没大碍，可从此上厕所、洗澡都得人搀着。老婆累得腰椎间盘突出犯了，晚上贴着膏药直哼哼，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。 我试探着在家族群里发了张丈母娘晒太阳的照片，配文“妈在我们这儿挺好，就是想姐妹们了”。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，过了半天才见大姐回了个“辛苦老三了”，再没下文。二妹倒是打电话过来，支支吾吾说儿子今年中考，实在抽不开身；四妹说老公做生意赔了钱，自己打两份工养家；小妹最直接：“哥，我那出租屋巴掌大，妈去了连转身地儿都没有。” 前天半夜，丈母娘突然发烧说胡话。我和老婆手忙脚乱把她送进医院，折腾到凌晨三点才安顿好。缴费时看着账单，老婆红着眼圈说：“早知道就不该接过来，现在倒成了烫手山芋。”我心里堵得慌，想起刚结婚时，丈母娘把攒了半辈子的镯子塞给老婆当嫁妆，说“穷日子别怕，两口子拧成一股绳”。 这事憋在心里难受，我找老伙计喝酒倒苦水。老张一拍桌子：“你傻啊！直接在群里列个表，把照顾老人的花销、耽误的工作全算清楚，丑话说前头！”我摇摇头：“都是一家人，闹僵了以后怎么见面？”老李却叹了口气：“我家也有这事儿，最后就是因为抹不开面子，兄弟反目成仇。” 正纠结时，女儿放学回来，举着作文本让我看。题目是《我的太奶奶》，她写道：“太奶奶总把肉丸子偷偷夹给我，说自己牙口不好。其实我看见她夜里疼得直揉肚子，却从不喊一声......”我鼻子一酸，转头看见丈母娘正坐在沙发上，戴着老花镜，用彩线给女儿绣平安符。 昨天鼓起勇气给大姐打了电话，还没等我开口，那边先叹了口气：“老三，我们几个商量好了，下周就去接妈。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，我们每家出两千块钱，算是补贴你们。”我刚要推辞，大姐接着说：“别拒绝，这是我们的心意。其实我们也愧疚，只是......只是都怕自己照顾不好。” 挂了电话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，丈母娘正在教女儿包粽子。糯米的清香混着粽叶的气息，飘满整个屋子。我突然明白，有些事不能只算时间账、金钱账。这四个多月，老太太教会女儿织毛衣，给我们讲了数不清的老故事，也让一家人的心贴得更紧了。 或许，照顾老人本就不是一场必须算清的“轮流接力赛”，而是一份需要全家人共同守护的温暖。至于接下来的日子，我想，只要大家敞开心扉好好商量，总能找到最妥帖的办法。毕竟，亲情的分量，永远比任何算法都要重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