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位乡亲父老,今儿个我范进不揣冒昧,想跟大伙唠唠我这大半辈子的事儿。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,我这前半生,就跟在泥潭里扑腾似的,满脑子都是科举,做梦都想着能中个举人。 打小我就念书,家里穷得叮当响,老娘和媳妇跟着我吃了多少苦!没米下锅的时候,媳妇偷偷回娘家借粮;冬天没件像样的棉衣,老娘把自己的破棉袄拆了给我缝补。可我呢?一心扑在书上,总想着“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”,觉得只要考上举人,这苦日子就熬到头了。现在想想,我这是把一家人的希望全压在一场考试上,多荒唐啊! 那些年,我考了一回又一回,头发都熬白了,胡子也拖到胸口了,街坊邻居背地里不知道咋议论我,说我是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”,说我读书读傻了。我心里委屈啊,可又不甘心!我就不信,我范进就真的没这个命?这世上的事儿,有时候就是这样,你越执着,越容易钻牛角尖。可当时我哪管得了这些,一门心思就奔着科举去了。 终于,在我五十四岁那年,老天爷开眼了!我中举了!当那报喜的人举着喜报冲进我家,喊着“范老爷高中了”的时候,我整个人都懵了。我哆嗦着接过喜报,反复看着上面的字,突然就觉得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,再醒来的时候,已经在地上打滚,披头散发地喊着“中了!中了!”。我疯了,真的疯了!现在回想起来,那哪是高兴,分明是这么多年的压抑、委屈、期盼,一下子全爆发了。 我发疯那段日子,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,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!平日里对我爱答不理的邻居,这会儿争着给我送酒送肉;那趾高气昂的胡屠户,以前动不动就骂我“癞虾蟆”,现在一口一个“贤婿老爷”,还说我“才学又高,品貌又好”;就连那素不相识的张乡绅,也坐着大轿来攀亲,送房子送银子。这让我明白了,这人啊,在你落魄的时候,谁都能踩上一脚;可一旦你飞黄腾达,所有人都争着来巴结。这世态炎凉,真是让人寒心! 不过,冷静下来之后,我也慢慢想通了。科举这玩意儿,确实改变了我的命运,可也差点把我逼疯。我以前把全部的人生价值都押在这上面,一旦失败,就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。其实啊,人生的路宽着呢,成功也不止一种模样。就像地里的庄稼,有的早收,有的晚熟,各有各的时节,急不得,也躁不得。 现在我虽然做了官,日子比以前好过了,但我心里总记着过去的苦。我也常跟人说,读书是好事,可别像我从前那样,把自己逼到绝路上。人活着,得看得开,放得下,不管是穷是富,都要守住本心,别被这世道的虚荣和利益迷了眼。这就是我范进,一个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,用大半辈子悟出来的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