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6年,一位老大娘上山采野果。突然发现一大群苍蝇,在草丛上"嗡嗡嗡"盘旋,她没在意。哪料,此时草丛里发出沙沙声,还伸出一只手来。大娘一个激灵,她壮胆拔开草丛,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红军战士。
这年夏天,江西山区闷热得喘不过气。
五十多岁的陈大娘挎着竹篮往山上走,裤脚被带刺的野草划开了口子。
她惦记着采些野杨梅给卧病的老伴熬水喝,忽然听见前头草丛里苍蝇嗡嗡乱飞,黑压压聚成团。
陈大娘抄起根枯树枝往草窠里拨,腐臭味直冲脑门。
半人高的茅草底下赫然露出条血糊糊的胳膊,吓得她倒退三步。
待定下神细看,草窝里蜷着个穿灰布军装的汉子,胸前衣裳全被血浸透了,苍蝇正围着溃烂的伤口打转。
"同志...找红军..."那人喉咙里滚出几个字,眼皮颤了颤又昏死过去。
陈大娘认出这是红军装束,赶忙扯下头巾浸了山泉水给他擦脸。
这才看清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后生,嘴唇裂得翻起白皮,军装胸口别着褪色的红五星。
山脚下陈家村总共九户人家,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。
陈大娘喊来儿子搭手,趁着暮色把人抬回自家柴房。
油灯底下细瞧,年轻军官胸前有个核桃大的血窟窿,边缘已经发黑流脓。
老伴抖着手翻出过年存的半包粗盐,兑了凉开水冲洗伤口。
梁从学夜里发高烧说胡话,喊着"机枪阵地往左移"。
陈大娘整宿守着他换凉毛巾,把家里留着过端午的糙米熬成稀粥,一勺勺喂进去。
三天后伤员终于能坐起身,这才知道他是红三军团245团团长,半月前在黄陂遭遇战中身中三弹。
"子弹头卡在这儿。"梁从学指着心口窝比划,"当时队伍被白狗子冲散了,我滚下山崖才躲过追兵。"
陈大娘的儿子扒开伤口查看,倒吸凉气——腐肉里隐约可见弹头反光,再往里半寸就是心窝子。
山沟里缺医少药,陈大娘每日清早上山采艾叶、蒲公英。捣碎的草药敷上去,伤口反而溃烂得更快。
眼看黄脓顺着肋条往下淌,梁从学摸出贴身藏的剪子,搁在灶火上烧得通红。
"大娘,劳烦您把烂肉绞了。"他咬住木棍仰躺在门板上,汗珠子顺着脖子往衣领里钻。
陈大娘握剪子的手直哆嗦,刀刃刚碰着腐肉就带出血水。
梁从学浑身绷得像拉满的弓,绑在床头的麻绳勒进手腕,硬是没哼半声。
七天后,梁从学拄着竹棍能走动了。
陈大娘把攒的十几个红薯烤成干,又塞给他半葫芦山泉水。
照着指点的山路往北走,每抬脚都扯着心口伤。
烈日把山路晒得烫脚,伤口纱布渗出的脓血引来野蜂围着转。
第五日晌午,红军哨兵在茅坪坳发现个"血人"。
梁从学军装前襟结着黑血痂,蛆虫在白骨间蠕动。
卫生员举着镊子不敢下手,运输队的老乡突然拍腿:"试试丝瓜瓤!这东西吸脓水最灵光。"
炊事班现摘的丝瓜削去硬皮,嫩瓤敷在伤口上果然吸出大股脓血。
换药时梁从学牙关咬得咯咯响,抓着床沿的指节泛白。
后来派人来记录战斗经过,他撑着身子说了整下午,末了还惦记着:"帮我给陈家村捎个信,陈大娘救的命..."
养伤两个月,梁从学带着三十多个康复的伤员组建了赤卫队。
夜里伤口疼得睡不着,他就着油灯给战士们画战术图。
军医所的药箱渐渐有了磺胺粉,可心口那个窟窿始终没能完全愈合——直到四十年后遗体火化,家人才在骨灰里找到那颗生锈的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