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TK新闻网

1988年,老山战役,第十五侦察大队连长邱枢坐在地上,他刚刚与敌人进行过战斗,已

1988年,老山战役,第十五侦察大队连长邱枢坐在地上,他刚刚与敌人进行过战斗,已经筋疲力尽,神情看起来非常疲惫,让人心疼和敬佩。 云南南疆,雨季的湿热从山谷深处蒸腾出来,像无形的手掌按在每一个人的胸口。 老山的轮战进入第五个年头,火炮留下的焦痕与新生的草木交错,在灰黑与翠绿之间揭示一段尚未平息的历史。进入一九八八年,中越边境的交火仍以山地小股突击、火力点压制为主要形态。 边防各部队轮换推进,侦察分队承担的潜伏和引导任务日趋频繁,第十五侦察大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站到战场前沿。 清晨五时,山雾尚未散尽,邱枢带领小组穿行于密林。 背囊里只有干粮、绷带和少量信号装具,衣物早已被露水浸透。 军事日志记下那天的气温:十五摄氏度,湿度近百分之百。 每迈出一步,泥浆都会吞没半截鞋底,脚掌与鞋帮摩擦生出灼痛,但前进不能停。 越军在山腰以火力点和地雷织出网状防御,侦察兵必须趁夜色标定坐标,深夜的静默里,一次拉响插翅难飞。 数小时后,信号弹标尺固定完成,邱枢确认数据,拍下座标草图。就在转身准备撤离的瞬间,山后爆发机枪连射。 火舌扫过树干,木屑与泥点溅到脸上,耳膜被震得嗡鸣不止。 小队就地卧倒,再借林间反斜面穿插爬行。战友林光局部中弹,被抬上简易担架,呼吸声混杂血泡,随时可能停歇。 撤退途中,夜色终于褪去,云层后透出微白。邱枢举目望向北坡,只见己方主阵地上方的薄雾被炮风撕开,火箭弹光束贯穿半空。 侦察成果换来的精确射击对己方阵脚意义重大,可对他们而言,此刻最迫切的是活着离开。 战斗拉扯持续到上午八时,小队在山背隐蔽沟壑停下。 邱枢双膝弯曲,整个人像被抽走脊梁,坐倒泥地,双手按着大腿,指节因用力泛白。 脸色灰暗,汗水与泥水交错,他抬头时,目光里没有鼓噪,只剩耗尽后的寂静。 医护兵在他左臂划出一针葡萄糖,他闭眼不语,胸口起伏缓慢而深重。 兵站旁的竹棚下,炊事班开出薄粥,辣椒面浮在热气中。 侦察兵端着搪瓷碗,一勺入胃,胃壁火烧般收缩,却没人停口。文件显示,轮战期间,侦察作业平均每天两次,每次时长六小时以上;水源补给困难,士兵脱水率高,营养摄入长期不足。 邱枢带队归来后,例行补给只有咸菜、干馍和生姜水。 不等身体恢复,下一轮渗透已排到当晚。 指挥图板贴着刚校正的炮兵射击示意,上级要求彻夜观察敌方新构筑的火力通道。生命在数字与箭头间被迅速调度,没有额外斟酌时间,也容不得诉苦。 在山背继续运作的,还有迁建中的麻栗坡烈士陵园。 那一年,陵园施工进入收尾,需腾出更多墓位。 地方志记载,八十五名木工两班倒加工棺木,棺材制作现场灯火彻夜不熄。军地协调组将棺木涂上清漆,确保潮湿山风里不致腐损。 新坟区的墓位一排排扩展向松林深处,地面新翻的黄土尚未拍实,就有抬担架的身影穿过树影。安葬流程严谨细致:身份核对、遗物封存、冲洗装殓。 冲洗队员喷洒敌敌畏压住蛆虫和散发的臭味,气味呛得人反胃。 人们用香水遮掩,香味在山风里与血腥气混杂,形成独特又刺痛记忆的气息。 实际工作笔录透露,四月墓区一次性安葬两百余名烈士,队伍每天工作二十小时,仍无法完全追上战场数字。 烈士陵园东南侧立有一片绛红木棉,花开时层层簇簇,像小小火炬点亮青山。 历史课本常用整页篇幅记录决定性战役,却无法囊括无数像邱枢这样的连长所承担的日日夜夜。 档案袋里塞满坐标、消耗、伤亡、战果,数字冷峻客观,却因为缺少面目而沉重。 冰冷符号背后是二十一岁的心脏和被汗水泡皱的掌心,是母亲写来却无人拆看的家书,是还没来得及发黄的军装。山风会吹散硝烟,也会吹动尖碑前的红旗。 木棉换季时落英遍地,花瓣掩住刺眼土红,烈士陵园于静默中显露肃穆。 后来道路拓宽,前线哨所退役,山谷归于安宁。那段历史被镌刻在石碑,也被埋在士兵才懂得的沉默里。 若干年后,老山高地再无炮声。远方旅客停下脚步,听向导讲述南疆往事。 向导举手指向群峰,声音平缓,没有夸饰。旅客们或许会在晚风里想象侦察兵奔跑的身影,却再也无法体验当年的泥泞与炙热。档案、碑文、口述,共同拼出历史全貌,但仍有大片空白只属于无名者。 邱枢那张疲惫又顽强的面孔,印刻在少数影像里,也存留在仍在山村穿行的故事中。有人把老照片放进胶框,挂在纪念馆白墙,旁边说明牌写着:第十五侦察大队连长,完成渗透任务后休整。说明牌并未写下背后付出的代价,因为代价不是数字可以衡量。 老山今日静得可以听见风掠过松枝,鸟羽拍击如同温和的呼吸。 战场留下的弹壳早被雨水掩埋,只有偶尔被游客拾起,摩挲冰冷弧度,再放回土里。那枚弹壳曾带来死亡,也曾守护山河。 时光推移,悲伤与荣光并行,像木棉花血色与叶脉的绿色共同存在,彼此映衬,无法分割。 故事终以静默落幕,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一直被传递。 对后来者而言,邱枢的疲惫与山谷的寂静一样,都在提醒:和平从来不是凭空降临,它由一群年轻士兵用汗水、鲜血、甚至生命换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