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雍正三年,山西商人王子良进京采购货物。到了宛平县界,看见有人牵着一条黄狗迎面走过。黄狗全身颤栗,一路哀叫,看着他一步一回头,似乎在求救。 王子良从太原起身,带着账本和信函,一路风雪兼程,往京城赶。 他是山西票号王家支脉的账房,这趟进京,是去采买布匹和参药。过了井陉之后,穿过涿州,再往北就是宛平县了。 那天是个阴天,风从西北角卷着尘沙打在脸上。马车刚过一座小桥,就看见前头来了一老者,衣衫单薄,手里牵着条黄狗。黄狗不大,毛湿漉漉的,全身哆嗦着,一路发出细长的哀叫。 那狗没看路,一眼盯上了王子良。眼睛通红,眼角还有血痕。 走几步就回头,尾巴夹得死死的,像是在哀求。 王子良心里一惊,拉住马缰,盯住那狗看。 那老人扭头瞥了他一眼,目光闪躲,嘴角抽动了一下,牵着狗走得更快了。狗反而越挣越紧,几乎是被拖走的。 马车停在路边,王子良没吭声,但心里咯噔一下。那狗不像是跟主人,倒像是被绑架的。 这种路上怪事他不是没见过,但这回太蹊跷。狗的反应像极了被折磨过的人。 再看那老人,穿得像附近的老农,可脚上的鞋却是江南布面,带着梅花烙印。王子良盯着那双鞋,眉头皱紧。 这地方是宛平县界,不远处就有驿站和粮仓。 山中偶有盗贼,但这么明目张胆牵只叫唤的狗赶路,太反常了。 他把马车赶到驿站,歇了脚,想等同行的另一路商人一起进城。 当晚住下,听到隔壁屋有两名过客谈起一桩事,说的是这几天附近村里丢了人。 “说是南山岭下,一户农妇清晨下地,回来就没影了。狗也不见了。” 王子良听得耳朵一抖。他心里想的,不是那女人,而是那条狗。那狗若真是被一块带走的,说明凶手心虚,连狗都不敢留。 那眼神、那叫声、那挣扎的动作,全都对上了。 到了这一步,他再也坐不住了。第二天一早,他亲自找到驿站执事,让人通报县衙,说“昨在界口遇到一可疑老者,行为诡异,牵狗似盗”。 县衙没多说,派出典史和几名快脚衙役跟着去查。 王子良不敢随行,守在驿站等消息。直到傍晚,才有快役回来,带来一身泥一脸汗,说查到了。 那老头没走远,就在南山岭脚下一个柴棚栖身。 衙役绕到后山,从棚后拐进去,看见他正在烧柴火。 黄狗被拴在一根短桩上,已经不叫了,瘫在地上,像是被打了。 可就在柴棚旁边,发现一块新翻的土。扒开三尺,挖出一具女尸,裹着褴褛的布袄,脚上有深深的绳印。喉咙已破,嘴中残存稻草。 王子良听得喉咙发紧。那狗呢?快役说,掘尸那一刻,狗突然站起,呜呜叫了一声,扑到尸体边,舔了一下她的脚,然后趴在地上,再不动弹。 县衙当晚押解老头入牢,他全程没吭声。 验尸结果显示,死者为勒死,尸身已有三日。对照宛平县民报失踪时辰,时间吻合。 住处偏僻,邻里少闻,他靠捡柴烧炭为生。没人注意他突然多了一条狗。 可惜,天理昭昭,这狗没死成,在宛平县界那天遇上了王子良,才有了后面这桩事。 案子结了之后,县典史在笔录中写下“犬鸣破冤”四字,作为卷宗标题。王子良不久办完货物事宜,离开京师,返程时再度路过宛平,被典史亲自召见。 典史亲笔写信一封,交王子良带回,说此案能破,皆因“晋商之警觉,人犬之有情”。 回到太原后,王家将此事收录进自家商号日志,由账房誊写在《票号行记》上,用作异事纪录,不为炫耀,只为警示同行。 这一笔,就这么留在史上。 黄狗那年活下来,被死者的兄长领回村中,活了五年。死的时候,村人还用麻绳葬了它。 一条狗没开口,照样能破命案。这事传回山西时,王子良只说了两句话:“黄狗看我,不是眼神,是求生。” “命案不破,是人麻木。” 参考资料: 《宛平县志》